你迟到了许多年/终有一爱_金陵雪【完结】(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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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雅颂柔声答道:“好。”

  她随即就把脸转向了窗外,仿佛外面有很值得凝视的风景,过两秒看厌了,又转头看另一边,最后开始认真翻手机上的通讯簿,从A翻到Z,又从Z翻到A。

  到了家,她正要开门进去,封雅颂喊她的名字:“永贞。”

  她不知他要说什么,便等了一下。直到感应灯熄灭,两人都站在黑暗中,利永贞的心才猛烈跳动起来。不知为何,她突然想通了。

  北极是她和封雅颂共同的梦想,从来都是,她不会和别人分享,封雅颂也不会,这和爱qíng无关。

  封雅颂说:“晚安。”

  “哦,晚安。”

  她如释重负地溜进门去,两颊烧得如同烈火燎原。

  后来她就坐到副驾驶座上去了。

  后来封雅颂每次接她回家都会给她讲个笑话。有听过的,有没听过的;有好笑的,有不好笑的,但利永贞再也没有cha过嘴。

  她问钟有初:“他这样,是在追我吗?”

  钟有初抚着额头说:“我不知道。”

  利永贞顿感惊慌:“我可一五一十都告诉你了,你要对我的感qíng负责。”

  钟有初无奈道:“我也只有倒追的经验而已——啊,你可以看他是否受你追。”

  这提议真差劲!

  “楚求是怎么追你的?”

  利永贞哼了一声:“没什么印象,总归是送送花,吃吃饭。”

  她已经完全忘记楚求是曾经天天早上打电话骚扰她,可见此人在她心里并没有地位。

  可怜人家也是青年才俊,敌不过封雅颂才接送几天,利永贞已经一颗芳心急急地要jiāo付出去。

  “好,那我问你,如果封雅颂追你,你怎么办?”

  利永贞声如蚊叫:“不知道,大概会很气。”

  “你是不是觉得封雅颂曾经和佟樱彩在一起,所以他爱你,没有你爱他那么深?”

  这句话说到利永贞心上了。

  “永贞,不要把曾经的qíng史当做瑕疵,把它当做疫苗,以后封雅颂就有抗体了,明白吗?”

  利永贞觉得有道理,可毕竟不甘心:“那,我也去打个疫苗怎么样?”

  钟有初轻声呵斥道:“你们已在暧昧,何苦伤害无辜的人。”

  利永贞嬉笑:“我开玩笑。有初,和你聊天好愉快,晚安!”

  第十九章 逝

  雷再晖望向收了线的钟有初,一对鸳鸯眼似笑非笑。

  “你只有倒追的经验?”

  彼时他们坐在行政套房的起居间内,墙角点一盏弯颈白炽灯,温暖灯光撒下来,映得他一头黑发如鸦羽,手中的记事簿正翻到崭新一页,上面工整写着几行工作安排。

  “这……”

  雷志恒身体愈来愈好,头脑愈来愈清醒,可是雷再晖并没有多高兴。

  他好像来了兴致,整个晚上两人并没有说什么话,此时又加一句:“你教训起人来头头是道,老气横秋。”

  不知是褒是贬,钟有初只得说:“我很喜欢偷偷看女主角的剧本,以前的台词写得很jīng致,引经据典,所有诗词都应景应物,美得不像话。”

  雷再晖突然感兴趣:“说两句来听听。”

  被他这样突兀一邀,钟有初脑中诗词完全忘光,一时只拾起两句:“chuáng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最通俗最浅显,三岁小儿都会吟诵的唐诗,完完全全写出雷再晖颠沛流离的人生。幸好现在身在故乡,虽然是住在酒店里。

  雷暖容不知何故,选在一个雪夜来访:“雷再晖,你看,一搬回去住,父亲的身体和jīng神都好多了,总说闲得发慌。我和妈妈打算为他出一本彩绘册,展示他一生所收集的琉璃,父亲一定笑得合不拢嘴。我们出力,你出钱!”说得好不理所当然。

  除开在片场,钟有初从未见过一个人的qíng绪可以变得那样快。她刚到医院时,雷暖容还将雷再晖看作唯一救星,死命缠着他;雷志恒稍稍好一点,立刻将雷再晖视为鹊巢鸠占的敌人。变心如此之快,只有一个原因——她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雷暖容滔滔不绝说了一堆,雷再晖沉稳听着。钟有初坐在他身边,只见他长长的睫羽凝然不动,如同一尊雕像。

  “喂!说话!”

  “父亲知道你们的计划?”

  “蠢啊你,这是个惊喜。”

  “他恐怕不适合这样劳累。”

  “那你不用管,我和妈会cao作。父亲写的心得有一大摞,你拿钱出来,我找人润色。找顶级摄影师来拍照的话,要提前一个星期预约。孟国泰那种商贾都能出自传,父亲一生奉献给格陵电力,写本随笔有什么不可以!”

  雷暖容这种无脑人居然一套一套说得好不流利。钟有初心一直提到胸口,知道背后一定有人怂恿,趁这一家人病的病,老的老,弱的弱,要揩油水。

  雷再晖拒绝了:“不行。”雷暖容作好和他争辩的准备,立刻高声呵斥他:“出一本书又不要很多钱!就算加上宣传费,对你来说也是九牛一毛!快点儿拿支票簿出来!现在是你表现孝心的时候了。”

  雷再晖道:“雷暖容,你想清楚,父亲并不是实业家,为何会有价值千万的收藏品?”

  雷暖容脸色一变,咬住嘴唇不说话,面上慢慢显出懊悔和害怕jiāo织的神色。

  “切勿晚节不保。”

  钟有初也觉得一股寒气慢慢爬上脊骨。

  慈祥和蔼的雷志恒不是完人,不,远不是完人,而是浊人。

  她忽觉锁骨间的琉璃地球有千斤重。

  雷再晖又道出严酷事实:“父亲已经jiāo代我,身后所有藏品匿名分批捐给美术馆、博物馆,低调处理。”

  雷暖容乱了阵脚:“父亲现在稳步康复,你不要咒他。”

  “父母已经教了你快乐、洒脱、自在和高傲,现在开始,你要从我这里学会否定、挫折、沮丧和反思。”

  “雷再晖,几时轮到你教训我!”

  “长兄如父。”

  雷暖容一肚子晦气,猛地起身:“就当我没来过。”

  她一阵风似的卷出去,落下外套也浑然不觉,钟有初赶紧给她送出去。

  “其实很晚了,天气又差,不如留下来。”哎哟,还不是雷家人,已经摆出大嫂口吻。雷暖容一边愤愤地想着,一边戴好帽子手套,又缠好围巾:“爸爸每天晚上要起来三四次,我得回去。”

  她有一份如假包换的孝心。

  “钟有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钟有初婉转道:“那个人让你踏雪来访,好为你说的话加重几分筹码,可见并不关心你。”

  “亏我还敬重他是父亲的老部下。”雷暖容冷冷道,“用心险恶。”

  哎呀,原来她想错了,钟有初暗怪自己孟làng,起初还以为是雷暖容的异xing朋友。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雷再晖是领养儿。他是长子,令人骄傲无可厚非,可是一旦知道他的身份——鹊巢鸠占你明不明白?你怎么受得了他?自大,冷酷,专断……”

  哥哥也觉得妹妹难缠。钟有初折回来,他正站在窗边喝水,杯中的冰块儿叮当作响,显然是动了些气。钟有初摸着项链,轻轻走过他身后,冷不防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觉得它很脏?”

  钟有初并不是圣人:“我一直觉得它很脆弱。”

  他将水杯放在窗台上,朝她走过来。因为暖气足,钟有初在房内只穿了薄薄的驼色羊毛开衫,链坠正好落在锁骨处。雷再晖伸手轻轻拈起那颗价值不菲的琉璃:“至少现在不要摘下。”

  这股气势令她不自在,雷再晖在她面前展开了陌生的一面。

  “如果不是生病,只怕已经被请去谈话。”陌生的那个雷再晖说,“国人的观念自古如此,再严重的罪,都可以用死来赎。”

  现在这种结局反而好。人生如此,只得残酷。

  “可是楚教授肯签字让他出院,他在好转。”

  雷再晖双肩有些塌下来。他们都将医生奉若神明,说一不二,不愿深思。

  那天并无特别,只是雷志恒特别通透,雷暖容特别温顺,艾玉棠特别慈爱,雷再晖特别沉默。

  “再晖,这是你的身份证明以及领养档案,以后由你自己保管。”

  雷暖容嗔道:“爸,你这是gān什么?不要急急忙忙立遗嘱。”

  雷志恒正色道:“我们是寻常人家,没有遗嘱,一切jiāo给再晖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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