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至于她现在推诿的理由,却是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深究的。
宋灏怔愣片刻,目光扫过她耳后掠起的一层微薄红晕,心qíng一时有些复杂难辨。
沉默片刻,他停在她腮边的手掌又再更加贴近的蹭了蹭,道:“那么就做一个约定好吗?”
“什么?”明乐皱眉。
“无论什么时候,等你想要真相了,就来找我。”宋灏道,唇角扬起的那个弧度不变,“在这之前,其他人的话,都尽可能的忽略掉。”
当年的那些事,虽然他憎恶而不愿意再去触及,但如果明乐一定要知道的话,他也宁可那些真相都是他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明乐的目光不觉沉了沉,随即有所的顿悟的又看了眼走在啊队伍对前面的秦啸。
宋灏自嘲的冷嗤一声,不等她质问已经主动开口道,“他应该是会找机会对你说些什么的吧,与其让你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不如由我来亲口告诉你。”
果然——
如果不是这个人的出现,宋灏还是没准备对她坦诚的。
倒不是因为他的隐瞒而失落,而是宋灏会刻意在她面前隐瞒的事,这其中内容让明乐心里越发不安的不敢多想。
“我知道了。”释然的长出一口气,明乐唇角扬起一个弧度道,“如你所愿,我会照你的意思去做的。”
这一问一答之间有太多层隐含的意思,两个人彼此都心知肚明。
虽然各自对对方的心思都能心领神会,但是说到底,他们之间终究还是隔着这样一段距离,很多的事,都只能通过揣测和丈量来确定对方的想法,而非彼此坦言——
这个距离,无法逾越!
气氛一时有些沉寂下来,两个人都沉默着不再言语。
如此约莫又走了半刻钟的时间,披风底下,宋灏一直裹着明乐指尖的那只手上突然微微发力握了一下道,“到了!”
明乐猛地回神,这才发现整个队伍已经停了下来。
他们没有进城,眼前呈现的是一处被重兵把守的巨大的军帐,远处盛京的西城门赫然在望。
秦啸挥手叫停了队伍,自己翻身下马,就不再管事,径自走到一旁,倚着一处树gān仰头大口的灌酒。
凛冽的酒水打湿他下巴上的胡茬,让他的样子更显邋遢,目光偶尔往这边一瞥,紧跟着又满不在乎的移开视线。
宋灏先一步跃下马背,转身来扶明乐的时候,不远处的一座军帐的毡门刚好被人从里面打开,两名婢女捧着堆满碎瓷片的托盘战战兢兢的疾步走出来。
然后紧随其后,一个内侍打扮的人探头出来对门口岗哨吩咐了两句什么,抬头看到宋灏到了,就略一怔愣,急忙缩回脖子去回了帐内。
又过片刻,他再出来,就抱着拂尘直奔宋灏这里,恭谨谦让的垂首道,“咱们王爷正在帐中等候,请殷王殿下移步。”
宋灏和明乐对视一眼,一同并肩朝那军帐的方向走去。
行走间,明乐突然感觉背后似是有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投she而来,稍稍侧目拿眼角的余光看过去一眼,果然看到秦啸手举酒囊对她遥遥一敬。
两个人的视线相撞,那男人竟是大大方方的展露一个笑容出来。
相较于那副邋遢颓废的表象,他的笑容反而慡朗gān净,但也正因为其中巨大的反差,才怎么看都透着诡异的气息。
明乐脚下步子下意识的慢了半拍,随即收摄心神,紧跟着宋灏一起进了那帐子。
原以为宋涵搞出这个大的动静来,此刻一定心慌意乱的召集了门下食客研究对策,然则毡门掀开,里面扑面而来的却是一股浓烈的酒ròu香气,顿时就让连日奔波的明乐和宋灏有种饥肠辘辘的感觉。
这大帐的规模很大,里面也十分宽敞,整个地面以羊皮铺就,摆设却很简单,不过一主两次设了三席酒桌。
彼时宋涵正坐在上首一席后面提着酒壶自斟自酌,似乎已经喝了不少,眼中血丝通红,目光迷蒙很有几分醉意。
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右侧下首那一席上竟然还坐着礼王宋沛。
宋灏从容的举步往里走,一边目光飞快的在帐子里扫过一圈,随意问道,“怎么四哥也在这里?”
明乐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瞬间也就了然于胸——
怕是和他们一样,宋沛会出现在这里也非是自己qíng愿。
“老五!”宋沛本来正在魂不守舍的盯着宋涵在走神,此时察觉宋灏进来,他脸上顿时显露喜色,急忙起身从席上迎过来,大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触,一把抓住宋灏的手。
宋灏眉心一跳,仿佛并不习喜欢这样的碰触,不过面上却是不显。
宋沛抓着他的手,往席上扫了宋涵一眼,已经急不可耐的开口道,“你快劝劝老二吧,昨儿个半夜他私调九城兵马司的人把整个盛京给围了。”
九城兵马司的所有人手整合起来,足可以凑成四万余人的编制。
这些人和守卫皇宫的御林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但却占有绝对的优势——
那就是不同于御林军的局限xing,九城兵马司的人马主要分布在盛京外围,随时可以封锁城门,并且qiáng行切断城内的一切米粮供应。
当然,如果宋涵想的足够周到的话,亦会同时封锁了盛京内外的通信渠道,把长居城中的皇族和百官彻底困死在内。
既然宋沛说他是昨夜就采取了行动,那么到了这会儿还不见虎威大营和其他周边分散的势力前来救驾,也就说明他的确是想到了这一步,先发制人,并没有让内城的人把消息递送出去。
宋沛的神qíng急切而恐慌,侧目看向宋涵的视线都不敢太过光明正大了。
宋灏闻言,却无半点吃惊的表qíng,只就安抚xing的拍了拍宋沛的手背,然后扭头看向宋涵道,“二哥这么急匆匆的把兄弟们都找来,可是有什么话要jiāo代?”
宋涵一直坐在几案后头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明明知道宋灏进来了,自始至终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这会儿听到宋灏主动开口也置若罔闻,又连着灌了自己四五杯,直到手边的酒壶倒空了,这才不得已的止住,摇摇晃晃的从案后站起来。
见他起身,宋沛下意识戒备着挪过去两步,和宋灏站在一处。
宋灏没有动,宋涵起身之后却是径自绕到了左侧下首留给宋灏的那一席几案前面,取了上面的酒壶在手。
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灌下去,他的视线才终于落到这边宋灏等人身上。
“老五来了?”一咧嘴,宋涵一边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一边讽刺对着宋沛冷嗤一声道,“老四,做哥哥的也是觉得这几日京城里太闷才接了你和弟妹他们一起出来透透气,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言下之意,四王妃还有宋沛的一双儿女此时应该都落在了他的手上。
“二哥,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就快点醒醒吧。”宋沛急的几乎就要原地打转,但虽然是心急如焚,他却又怕惹到宋涵不高兴,故而说话也不敢太透,时时注意着宋涵的脸色,一边劝道,“九城兵马司这四万人马根本支撑不了多久的,就算城中的御林军被拘着难有大的动作,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虎威大营那里要不了多久就会得到消息的。即使能拖得一时,你也占不到便宜,还是趁早收手,在大祸还没有酿成之前,回去向皇上请罪吧。西北道的事,不是你是亲手所为,推了就是,至于今天,我和老五都会替你求qíng的。大家是亲兄弟,看在先皇的份上,皇上一定会对你从轻发落的。”
宋沛这话可谓苦口婆心,但明显的底气不足。
孝宗但凡是个会念及手足之qíng的主儿,他也就不会这么急着劝宋涵回头了。
眼前的qíng况,宋涵名不正言不顺的,虽然一时得势也明显就是以卵击石。
而他跟宋灏虽然是被qiáng行掳来的,但是以孝宗的心思,等到翻盘之日很有可能就要将计就计,把他们全部划归乱党一列一网打尽的。
宋沛这话有多言不由衷根本无需计较。
“是啊,大家都是兄弟!老四说了这么多了,老五,你是不是也有话要对二哥说呀?”宋涵置若罔闻的直接越过他去,端着酒杯一步三晃的挪到宋灏面前,在他身前一步之外的地方站定。
“这世上,没有喧宾夺主的道理,既然是二哥请了我来,我自然是客随主便,等二哥先把要对我jiāo代的话都jiāo代清楚了才行!”宋灏不避不让,站在原地。
“客随主便?呵!你我兄弟之间,哪来这么见外的话?我的不就是你的吗?”宋涵醉的两眼昏花,很有些费劲的认真看了他一眼,然后突然就放声的笑了起来。
那声音嘶哑浑厚,回旋在空旷的大帐里,怎么听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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