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沛和明乐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却唯有宋灏面沉如水,不骄不躁的看着他。
宋涵说着就开始游魂一般提着个酒壶在大帐里游走起来,时而仰头看天,时而又垂眸看地,四下里打量着大帐里头的环境。
宋沛被他困在这里整夜,又见不到妻儿,无法确认他们的安危qíng况,正是心急如焚的时候,再见他突然疯癫了一般四下踱步,在旁边看了会儿又有些沉不住气的几步追上去,一把夺下他手里的酒壶,大声道,“二哥,你醉了,快醒醒吧!”
“是啊,我醉了!”宋涵笑嘻嘻的冲他抛了个媚眼儿,又劈手把酒壶夺回来,直接就着壶嘴儿仰头灌了两口酒,“可我还清醒着呢,你不用管,在旁边看着就行!”
宋沛拗不过他,qíng急之下只能转向宋灏求救道,“老五,你想想办法吧,再这么拖下去,定是要出事的。”
宋灏冷然的一勾唇角,仍旧纹丝不动,并没有上去劝阻的打算,只就心平气和的冷声说道,“二哥不是说了是兄弟吗?要出了什么事也只算是我的,四哥你大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宋沛闻言,不甚解的皱了皱眉,明乐却于瞬间突然明白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倒抽一口凉气。
“好!老五,聪明人就是聪明人,跟你说话,果然痛快!”宋涵抚掌一笑,再抬头看向宋灏的时候,原本醉意朦胧的双眼突然迸she出两道明亮的jīng光,燃烧着炽烈而疯狂的火焰,激动抬手四下一指道,“你看看怎么样?二哥为你准备的这些你可还满意吗?”
“有劳二哥费心了,您的心意,做弟弟的心领就是。”宋灏淡淡说道,语气依旧平和不骄不躁。
“什么?”话到这个份上,即使是宋沛也隐约听出了端倪,愕然惊呼一声奔到宋涵面前,惊恐道,“老二你要做什么?你——”
“不是我要做什么,你现在应该去问老五,他要做什么才对!”宋涵yīn测测的笑了声,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宋灏脸上的表qíng,一边难掩心中激动的飞快说道,“问问他为什么要勾结九城兵马司的人围困京城?掳劫你我到这里来又是意yù何为?”
这样说着,他的qíng绪就无比的欢畅起来,最后到了激动处,更是忍不住的捧腹大笑起来,指着宋灏道,“老五你才是正统的皇室嫡出的血脉,这个皇位,本该就是由你来坐的,宋沐他鸠占鹊巢这么多年,也是时候物归原主,退下来了是不是?”
勾结秦啸调动人马围困盛京的分明就是宋涵,而现在,他却是要原封不动的把这个残局推给宋灏来收拾,并且由头编排的这样合qíng合理,似乎是让人想不信都不行!
到了这一刻,明乐才算是彻底明白过来,宋涵此举根本就不是狗急跳墙,而是筹划入微的一个巨大的yīn谋。
他要构陷宋灏,而且极有可能是和孝宗一起联手做下的一个里应外合的局。
而且——
宋灏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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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找状态,补齐一万~o(╯□╰)o
第058章 生死角逐
原就奇怪,如果只是为了转移视线让人忽略掉易明真的事,宋灏为什么要动用这么大的手笔,拉宋涵拉下水。
却原来,为她遮掩易明真的事只是个幌子,宋灏最主要的目的——
却是为了他和宋涵之间的生死角逐准备战场!
这兄弟两人,静默的互相对峙,谁都没有再说话。
一个眼神幽暗如夜,一个目光猩红似血,摆明了就是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宋沛在旁边看着,脑中最初的混乱过后,总算是把整个事qíng给理顺了一个清晰的思路出来。
“老二你疯了!”惶惶不安的上前一步,宋沛面有怒色的一把将宋涵往旁边推开两步,略略压低了声音急切道,“这种事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趁着现在事qíng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赶快收手吧,我们一起回宫,我去找皇上,向他求qíng。到底也还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了不起就是被他贬谪圈禁,总好过你现在孤注一掷,病急乱投医的做蠢事!现在还来得及,赶紧回头吧!”
他说着,就要去拽宋涵的袖子,想要将他拉走。
宋涵被他拽的脚下略一松动,却还是稳稳的站在那里没有罢手的打算。
他的目光一直胶着于宋灏的脸孔之上,此刻更是无所顾忌的笑了起来,懒散道,“回什么头?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老四你是还没搞清楚状况还是怎么?勾结朝臣,私调军队,围困京城,意图bī宫,这种事qíng是说回头就能回头的吗?”
“又没有人要bī你——”宋沛哭笑不得的小声道。
宋涵鄙薄一笑,讽刺道,“老四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你以为自己是谁?这里又是哪里?现在,你跟我可都是被老五掳劫到此的人质,你想要毫发无损的走出这座大帐,应该提前征询老五的意见吧?”
短短几句话的转圜之下,双方的角色已经完美的对调过来。
看宋涵那煞有其事的样子,若不是从头到尾涉身其中,就连明乐都觉得自己无力辩驳他此时创造出来的局面。
宋沛瞠目结舌,终于不得不承认,宋涵的话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眼见着跟宋涵说不通,不得已他只能折回宋灏跟前,焦躁道,“老五,你倒是说句话啊!”
“二哥为我安排的滴水不漏,我能说什么?”宋灏眼尾一挑,似笑非笑的冷嗤一声,目光也未从宋涵的脸上移开,悠然道,“那么为了不辜负二哥您这一番心意,你觉得我现在还应该再做些什么配合你一下?”
即使宋灏手上握有兵权,但南疆远在千里之外,根本就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老五你果然是最识时务!”宋涵半点也不担心宋灏是否还有翻盘的机会,只就颇具得色的回头一指摆在大帐里侧的宴席道,“别说做哥哥的不照顾你,知道你远道回京,人疲马乏,这一桌算作接风也做践行,是二哥招待你的,怎么样?如果你现在还有兴致的,就赏个脸吧?”
这个时候,生死关头,谁会有闲qíng和算计陷害自己的死敌邻桌对饮?
宋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眸看了眼——
因为是在城外临时准备的,那桌上菜色不多,也不十分jīng致,倒是酒香怡人,醉的人心意微醺。
宋灏的目光从那些碗碟上一扫而过,眼中闪过嫌恶之色。
宋涵脸一沉,然则还不等他说什么,宋灏却是已经牵着明乐的手大步的与他擦肩而过。
只不过他却没去左侧宋涵特意为他留的那一席,而是径自走到主位上宋涵之前坐过的那一桌几案之后,旁若无人的一甩袍子,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坐了下去。
宋涵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住,霍的扭头看去。
宋灏往那案后一坐,更是二话不说,大袖一挥,把桌上满满当当的碗碟扫了下去。
杯盘倾翻,茶水混杂着食物的汁液泼洒了一地,乒乒乓乓一通乱响之后,洁白无瑕的羊皮地毯上已经满目láng藉。
宋灏双手往几案上一压,修长的十指映在那桌面上的倒影光滑可鉴,暗黑色的桌面更衬得他的手上肤色白皙,关节分明的手指仿佛一件jīng雕玉琢的艺术品般赏心悦目。
主位被占,宋涵的脸色瞬时变得十分难看。
“既然二哥你说这一切都是为我准备的,那么恭敬不如从命。”宋灏微微一笑,却是全然不理他的qíng绪,只就不徐不缓的从容说道,“今日这大帐之内,不再有宋氏兄弟,也不会有长幼之序。你是梁王,本王是殷亲王,尊卑有别,而且——我也如你所愿,暂且代你来做一回此间主人。这一席,换本王来坐,应该也是顺理成章的吧?”
顶着个兴兵造反的罪名,人头落地只是迟早。
虽然算计的步步jīng确,没给宋灏留下任何翻盘的机会,但也诚然,宋涵是怎么也想不到,在这样的qíng况之下宋灏还能嚣张至此,堂而皇之占了他的主位不说,还这般趾高气昂的与他叫起板来。
这人真的是不怕死?还是事到临头,自知回天乏力已经疯了?
“呵——”宋涵愣了半晌,只觉得好笑,可是笑声没过喉头,最终却只化为防备至深的声声冷笑——
虽然身上只穿了件最简单不过的黑色便袍,但那男子眉宇之间的华彩太盛,一尊矮几阻挡在前,就仿佛已经将他捧上了天,置身于一个只能通过仰望才能碰触的高度。
宋涵嘴角的肌ròu抽了抽,虽然胜券在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断涌现出来的却是一重比一重更为严重的恐慌qíng绪。
“老五——”宋沛更是如梦呓般的一声低喃,回过神来猛地用力甩甩头,快走几步过去道,“二哥疯了,你也跟着他一起疯了吗?谋朝篡位这是什么罪名?你也是敢随便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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