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所谓“刺杀”——
对他jīng心训练出来的暗卫来说,也是最为得心应手的事qíng,相对的成功几率会大很多。
明乐紧绷着唇角,没有马上接话。
柳扬看她脸色凝重的表qíng,心里也多少有数,面有愧色的拱手道,“是属下们无能,主子说了,别的更为行之有效的方法不是没有,但要保证万无一失,还是此计最为妥当。”
“杀了易明峰的确可以打破孝宗这一次的全盘计划,可堂堂武安侯在任上,又是在重兵把守的军中之中公然被人行刺致死?”明乐抬手打断他的话,思忖着踱了两步,摇头道,“你们主子掌握南疆这部分军政要务多年,一旦易明峰今夜死在军中,孝宗恼羞成怒之余,就算是捏造证据也肯定会把此事叩在殷王头上。到时候要周旋过去,又少不得几番波折,其中凶险算计更是不计其数,这样连番估算下来,的确不是上上之选。再者,今天你杀了一个易明峰,朝中孝宗有多少的爪牙,保不准他还会故技重施再派别的人来。”
“皇上和武安侯既然定下如此毒计,这一次就是势在必得。”柳扬说着也是一筹莫展,“京城方面主子那里都有准备,属下跟在他身边多年,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主子既然定下此计就必定是有十全的把握化解,请九小姐放心。”
“他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明乐微微一笑,抬手拍了下柳扬的肩膀,“不过为了避免以后接二连三的麻烦,既然我人也到了这里,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就在这里,把所有的一切都一并解决了吧!”
柳扬咝咝的抽了口气,眉头深锁道:“属下明白九小姐的意思,可是您——”
“我没关系!”明乐打断他的话,故意神色轻松的笑了笑,“长途跋涉这么多天,我就是冲着他来的,若是错过此次良机,岂不可惜?而且现在宫里那人盯你家王爷盯的紧,谁也不会想到我会这里。由我来出手做这件事,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夜色浓郁,虽然不能清楚的分辨明乐现在的状况,但她的消瘦却是显而易见的。
但是屡次的接触下来,他却知道,眼前这个少女骨子里的坚韧和固执——
一旦她决定要做的事,任凭是谁也阻止不了。
柳扬还是不放心,坚持道:“可是主子他有言在先,要属下在前来此处的途中注意查访,一旦获悉九小姐您的行踪,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将您护送回京。”
“也就是一两日的事qíng罢了。”明乐微微牵动嘴角,递给他一个心安的眼神,“有你在,而且军中现在整个还都在殷王殿下的掌控之下,我能出什么事?不过就是耽搁几日回京的行程罢了!”
“可是——”柳扬压根就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个xing,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略一权衡,只能妥协。
“那好吧!”柳扬道,说着就是话锋一转,扭头对隐藏在暗处的随从唤道:“来人!”
“头儿!”十余名潜伏在林子里的黑衣人闻讯现身,齐齐单膝跪伏在地。
“曾九,你现在即可返程回京,告诉王爷知道九小姐平安。回禀王爷让他放心,等这边的事qíng了了,我会亲自护送九小姐回京。”柳扬点了一名黑衣人吩咐道。
“是,属下明白!”叫做曾九的暗卫俯首应下,然后拱手对着明乐一礼,便是率先起身原路折返。
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明乐转头对柳扬露出一个笑容。
如果宋灏知道她要以身犯险借此机会对易明峰下手,必定不会答应,但是此处距离盛京远在千里之外,即使快马加鞭也至少要六日的光景才能把信送到。
而这里的事qíng刻不容缓,最迟两日之后一切也就尘埃落定。
所以她并不担心柳扬叫人传信回去会受到宋灏的阻挠。
柳扬却是无奈,苦涩的扯了扯嘴角,道:“方才我已经遣了梁旭和武冈先行一步去准备,既然现在计划有变——事不宜迟,九小姐,我们得马上启程赶往军中。”
“嗯。那就走吧!”明乐颔首,转身去到对面的土坡后头把自己的坐骑牵出来,把拿在手里的弓弩扔回褡裢里,同时却是忍俊不禁的笑了笑——
这纪浩禹当真是个欢脱古怪的脾气,倒是替她把一切准备的妥妥当当的,马匹gān粮衣物,连带着防身的武器都一应俱全。
柳扬见她把玩那把弓弩,这才想起了什么,皱眉往来时路的方向瞧了一眼道:“对了,方才在后面数里之外属下遇到一些人,需不需要去解决了他”
“不用管他们!”明乐却是微微一笑,翻身上马,摸了摸座下战马的鬃毛,慢慢说道,“这里是大邺的疆域之内,他们又不是傻子,不会cha手我们和易明峰之间的事的。”
之前柳扬只是对纪浩禹的身份有所揣测,此时闻言不由的大惊,愕然道:“那么那个人——他是——”
柳扬说着就是不可思议的倒抽一口凉气。
“是大兴的三皇子纪浩禹!”明乐明乐,冷蔑的扯了下嘴角,“说起来还得多亏了遇到他,否则这一路上我要掩人耳目来到这里还真是不容易。”
柳扬闻言却是暗暗心惊——
他心里想到的便是十日之前在盛京之外那驿站门口和纪浩禹车队的偶遇。
当时虽然宋灏看穿了对方的身份,他却不知,但如果那个时候明乐就和纪浩禹在一起的话,那就说明了她是故意和宋灏还有自己错肩而过的?
所以——
她是从那一刻起就在盘算着今时今日南疆的这一场变故了吗?
这样说来,这位九小姐对自家主子也不可谓不是用心良苦了。
柳扬心神一晃,明乐已经有些焦急,自马背上看向他道,“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是!”柳扬急忙收摄心神,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道,“这里面的叶子,九小姐您取一片压在舌下,可以抵御沼泽之中的瘴毒。”
柳扬是从军大夫出身,又在南疆之地待了许多年,要配制出可以暂时抵御沼泽之中瘴气的药物不在话下。
那瓶中叶子形状奇特,明乐是头次见到,并且用特殊的药物浸泡,打开瓶塞就散发出一股清凉舒慡的药香味来。
明乐依言取了一片叶子压在舌下。
柳扬见她准备好了也就不再耽搁,由他带路,一行人匆匆消失于沼泽深处。
这一夜,南疆的穷山恶水之间几番风起云涌却又于无声之中化解。
夜,凉如水。
大邺的军营之中,篝火袅袅,打散了夜之凄寒。
大营正中的帅帐门前,上书“易”字的大huáng旌旗迎风招展,风声猎猎,将那面旗帜舞出最张扬的姿态,于大地之上泼洒下一片巨大的yīn影,如一场巨大而血腥的yīn谋于黑暗中酝酿,喷薄yù出。
帅帐之内,易明峰遣散了所有的士兵,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几案后头翻阅一本兵书。
那是一部传承自前朝的古籍,书页泛huáng,有些地方甚至残缺不全。
他一手压着书页,目光锁定于字里行间却是慢慢失了焦距,半晌没有再翻一页。
冬日的夜显得分外漫长,五更的更鼓想过,外面还是漆黑苍茫的一片。
易明峰若有所思的抬手揉了揉眉心,就在这时正对面的毡门被人掀开,郑海裹件黑色的大氅从外面行色匆匆的走进来。
“侯爷!”郑海单膝跪地,郑重的拜下。
“哦,回来了?”易明峰这才完全回过神来,起身从案后绕过去,瞬时扶了他一把将他拉起来,道;“如何了?”
“属下已经去和桑桀族长会过面了,得他亲口许诺,会助我们成事的。”郑海说道,脸上的表qíng却不见轻松。
易明峰瞥一眼他的神色,挑眉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是,侯爷!”郑海道,顿了一下,又再继续补充:“不过那老毒虫狮子大开口,说是在这之前,要我们先把一半的酬劳jiāo给他,还说——还说——”
郑海说着就有些愤恨,咬牙道:“他还妄图自抬身价,要侯爷您亲往见他。”
“他要见我?”易明峰闻言却是未见恼怒,仿佛早就有所准备一般的闲闲一笑。
“是。他要求侯爷您亲自过去把百万两银钱,连带着那半幅地图jiāo给他。还说,得要您亲口给一个承诺才能放心。”郑海道,“那老东西简直不知死活!”
“话别这么说。”相较于郑海的义愤填膺,易明峰反而十分的心平气和,在帐子里不紧不慢的踱着步:“怎么说现在都是我们有求于人,他要借故自抬身价也在qíng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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