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乐笑笑,对长平道,“你去吩咐厨房准备早膳吧,王爷已经用过了就不用留了,一会儿直接把饭摆到后院的花厅去,小少爷要在府上用膳。”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长平应道,先行转身离开。
“走吧!”明乐又回头看了易明爵一眼,然后带着他往院里走去。
一路上她故意的没有先开口,易明爵居然也出人意料的一直没有吭声。
两个人沉默着往里走,过了那条水榭回廊,明乐脚下步子突然毫无征兆的突然顿住。
易明爵本来是跟在她的右后方,往后错开半步,但他人明显是在走神,一时不察险些撞到明乐身上,神色慌张的连忙后退一步,道:“怎么突然停了也不说一声,我——”
抬头却见明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知怎的,他突然就觉得尴尬,下意识的住了嘴。
这时候旁边的雪晴才极为好奇的眨眨眼道:“小少爷,王妃刚刚已经唤了您三遍了,您没听见吗?”
这位少爷今天的状态似乎不对啊,怎么看一路上都好像是在神游。
听了她的话,易明爵的脸上竟是不觉的微微一红,更显尴尬了起来,嘴唇动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明乐见他这样一副神qíng也是十分意外——
一个靖襄公主的魅力,真的会有这么大吗?居然会让她这个素来沉稳自持的弟弟失态至此。
“你这么一大早跑来,肯定是有什么事的吧?”明乐心里更加好奇,按耐不住的问道,“你——有话要跟我说!”
“是——”易明爵明显还是不在状态,脱口喃喃的应了声,但是随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明乐在等他的后话时,他突然就又没了声音,左右犹豫之下,看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最后却是说道:“外面天凉,还是去花厅再说吧!”
明乐盯着他看了两眼,却没反对,点头道:“好!”
姐弟两个一前一后进了花厅,采薇带人摆上茶水点心。
明乐平时就不喜欢喝茶,再加上如今怀孕,就更是不沾的。
易明爵捧着茶碗心不在焉的喝,明乐捧着水杯在旁边看着,左等右等,愣是没有等到他吭声,再好的耐xing也经不起这样的消磨。
等到易明爵手里茶水续到第三杯的时候,明乐终于忍不住拦下他的手,正色道:“你天没亮就跑过来,就是为了叫我挺着肚子在这里陪你喝茶的吗?你再这样,我就让长平直接给你包些茶叶带回去了。”
明乐说着就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佯装要走。
易明爵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咬牙放下茶碗,跟着起身追上去一步道:“阿朵,我——”
说着却是yù言又止,神色游离,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他的这个样子,倒是越发让明乐觉得惊奇。
这么多年,明爵也算是大风大làng里头过来的,什么阵仗都见了,却没有想到到了儿女私qíng上面居然会青涩至此。
“好了好了,你也别再支支吾吾的了。”明乐再不敢激他,握了他的手重新安置他坐回椅子上,和颜悦色道:“本来我就有打算,今天就算你不来,我也跟你姐夫提前说了,让他下朝之后去找你谈一谈的。现在你来了正好,刚好我也有事qíng想要当面跟你说。我来找我,是不是为了靖襄的事qíng?”
易明爵闻言,反而没有多少惊讶。
他的脸色沉稳而安静,唯独不见任何qíng窦初开的羞涩或是甜蜜,哪怕是因为靖襄公主中毒而表现出来的担忧和愤怒都看不出丝毫的迹象。
明乐十分不解,正在失神,然后下一刻,易明爵已经抬起眼眸直视她的视线道:“阿朵,我来找你,是想要请你帮我一个忙。”
“嗯!”明乐点头,却没有再多加揣测,因为她已经从易明爵的反应中察觉出了异样。
易明爵看着她,目光平和而安静,道:“你今天能不能进宫一趟,替我准备一份丰厚一点的礼物送给皇贵太妃和靖襄公主?”
靖襄公主中了毒,而且还很有可能是因为他的缘故,可是现在他找上门来,不是叫自己带他进宫探望,也不是传几句贴心话暂作安慰,而只是要她帮忙备一份厚重的礼物送过。
凡是可以用银钱和礼物来衡量的,就不可能是真感qíng了。
枉费她还和宋灏苦思冥想的揣摩了半夜,不曾想最后的结果却是这样的出人意料。
明乐的眉头皱起,深深的看了易明爵一眼,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嗯?”
其实从宫宴那天事发之后易明爵就开始不住的计较和权衡,因为牵扯到了靖襄公主和荣妃,他知道只有明乐出面才能把这件事的风声压制到最低,以最低调的方式解决。可是这样一来,这所有的一切事qíng,他就再不能隐瞒,必须要事无巨细全部对明乐一一坦白。
其实对于靖襄那里的处理方式他心里早就有了明确的打算,只需要明乐帮着实行就好。
他犹豫的,只是因为还不想在这个时机把一切的事qíng挑明了来说。
因为——
时机好像还不太对。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开口了,此刻易明爵的态度却是十分鲜明和果决的。
“皇宫花房里的古嬷嬷你还记得吗?”易明爵问道。
明乐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个人,却是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这位古嬷嬷,之前明爵曾经对她提过。
早些年大哥明凡遭遇不幸,母亲接受不了丧夫丧子之痛,吐了血,自此患上了很严重的肺病。有一次明爵跟着家里人入宫赴宴的时候无意中闯进了皇宫东南角的花房,并且遇到了一位在花房当差的姓古的老嬷嬷,古嬷嬷听闻了他母亲的病qíng,不仅给了他一个偏方还给了很多她收藏的罕见的昙花花瓣入药。虽然母亲因为伤痛过度最终也没能摆脱厄运,但明爵和那位古嬷嬷之间却建立的深厚的qíng谊,日后只许是有机会进宫,他就一定会带一些外面才有的点心过去看望她。可是古嬷嬷年事已高,明爵也跟她说过了,就在今年年关刚过没几天的时候老人就已经病逝了。
“上元节那天的宫宴,我想去花房走走,在那里刚好遇到也是从宫宴上偷偷出来的靖襄公主,那晚刚好赶上古嬷嬷留在暖房里的昙花开花,我一时想起往事,就在那里多呆了会儿,靖襄公主说是头次见到那花也很兴奋的不肯走,宫里的地方,我不好拒绝,就一起在那里呆了一段时间,可是后来往回走的时候就遇上了昌珉公主。”提到昌珉公主,易明爵一直冷淡舒展的眉头就明显的皱了起来,显然是对那女人厌恶到了极致,qiáng压下心里的反感qíng绪,易明爵尽量放平缓了语气继续道:“后来那女人三番四次的上门找茬,因为不过都是小事qíng,我也懒得和她计较,想着她折腾一阵自然就会知难而退,就没当回事。可是前天入宫的时候才知道,这段时间,不仅仅是我,她还一并去找靖襄公主寻衅了许多次。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qíng,一直到晚上出宫之后我才知道事qíng是超出了我的预期闹大了。不管怎么说,靖襄公主都是受了我的连累,可是我和她之间男女有别,不好上门探望。横竖只是误会一场,好在是她人也没事,你就帮我备一份礼物送过去吧,替我跟皇贵太妃说一句抱歉。”
横竖不过误会一场?他用了“误会”这个字眼,当真是泾渭分明的把彼此的关系撇的清清楚楚。
明乐心头一震,不由的倒抽一口气,确认道:“你确定,只是误会?”
“不然呢?”易明爵挑眉,反问道。
他的形容坦dàng,没有丝毫故作遮掩的迹象。
明乐怔愣了一瞬,但又几乎是马上的就又跟着灵机一动,追问道:“如果你跟靖襄之间只是误会的话,那么那天晚上你急匆匆的去灭昌珉的口又是为了什么?”
易明爵的xing格并非优柔寡断,不过也不是小肚jī肠,若不是另有原因,他是不会为了些闲言碎语就去和昌珉公主那样一个女人较真,还非要亲自动手杀人的。
之前明乐只当他是为了靖襄公主的事qíng意难平,现在却发现竟然是另有乾坤。
易明爵的脸色僵硬了一瞬,但他似乎是不想让明乐察觉,不动声色的起身往旁边走过去两步,淡淡说道:“那个女人的嘴巴不好,我不想让她乱说话!”
仅仅是不想让她乱说话吗?恐怕——
是怕她乱传闲话被什么人听到才是。
明乐恍然意识到了什么,眸中就跟着染上一层浓厚的笑意——
虽然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明爵对靖襄公主是完全无意的,但似乎还另有意外收获。
她起身,款步走到易明爵的身边侧目看着他的脸颊,一本正经道:“哦?却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这样的小心眼,连两句闲话也听不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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