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死了吗?”老皇帝盯着陈氏,起初也是震惊不已,但是到了后面突然就明白过来,冷笑一声道,“好啊,你们这样李代桃僵瞒天过海的手段都耍到朕的面前来了,你们一个个的——你们——你们——好!你们好啊!”
笑了两声,老皇帝突然就急怒攻心,大声的咳嗽起来。
黎贵妃的手段,萧以薇的欺瞒,现在竟然连天牢方面送到他御案之上的消息都能做假。
这一刻老皇帝的心里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qíng了,愤怒有之,痛恨有之,更多的却是惶恐和无力。
一国之君做到他的这个份上,虽然他是一直都不肯承认自己的无能,可是事实如此,真的是如此呵——
老皇帝的脸色惨变,青一阵白一阵十分的难看。
他自己疯了一样的在院子里毛毛躁躁的来回转悠了两圈,像是一只急于寻到出口的困shòu一般,最后实在无从发泄,就狠狠的一脚将方才坐过的椅子踢翻。
陈氏脸上的表qíng极为淡然,脊背笔直的跪在他的脚下,道:“皇上息怒,糙民当日假死脱身也是不得已,并非有意欺君,只因为有太多的人容不下糙民一条贱命,手段连番做到了天牢和后来流放的路上也要将糙民和糙民的三个孩儿置于死地,糙民为了活命,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横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此时陈氏在面对老皇帝的时候已经没了畏惧之心,一五一十把天牢里萧以薇意图毒害,还有流放路上纪浩渊的毒手娓娓道来。
对于这些事,老皇帝虽然不全知道内qíng,不过也能揣测到七七八八,只是他对太子深恶痛绝,只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予深究罢了。
“你说良妃害你,老二也要置你于死地?”最后,老皇帝道,“你不过一个戴罪之身,若在以前这话还有几分的可信度,现在么——他们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这样做?”
明显的,他其实也并不十分相信。
“皇上,这个贱人和废太子夫妻一心,她定是不甘废太子身亡,所以才污蔑臣妾的。”萧以薇大声道,声音却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而颤抖不已。
陈氏听了这话却是笑了,“太子是因为谋逆案被废,就算我要怀恨,那恨的也该是皇上,又为什么要站出来污蔑你?平白惹了一身腥,对我有什么好处?”
萧以薇一愣,这才恍然察觉自己失言,嘴唇动了动,再就无话可说。
陈氏冷蔑的斜睨她一眼,继而就又转向老皇帝道,“父皇,前太子殿下的确是死有余辜,大逆不道。那一次宫里盗取金箭一时糙民虽不知qíng,可是糙民却知道,他的确是做过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大兴皇室列祖列宗的事qíng。”
“你这贱人,死到临头还胡言乱语,皇上,你别听她的,她这是攀诬,信口雌huáng!”萧以薇急道。
她如何不知,陈氏出面就是针对她的,可是现在她是怎么也不能叫这个女人把她的老底掀开的。
萧以薇的这一举动,更叫老皇帝心中警铃大作。
“良妃和纪浩桀有私!”陈氏道,也不拐弯抹角。
此时院子里的只侍卫和宫婢就不在少数,陈氏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就恨不能自己没带耳朵,使劲的把脑袋垂的极低。
老皇帝的面皮一僵硬,却是愕然,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纪浩渊皱眉,如果只是陈氏自己找上来他还不担心,可她既然是借了易明乐那女人的手的话——
他很确定,这件事绝对就不可可能只是针对萧以薇一个人的。
可是这会儿,他却不能做出任何的反应,若把萧以薇推出去,萧以薇恼羞成怒,也是要拉他垫背的,当真是骑虎难下。
“你胡说,你这贱人污蔑本宫,你胡说!”萧以薇大声咒骂。
哪怕今天是注定逃不过一死,一旦坐实了陈氏的指证,老皇帝绝对会叫她的死法更加惨烈百倍以上。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还没有数吗?”陈氏挑眉,冷冷说道,“良妃出身肃王府,这一点皇上也是知道的,可是皇上大概并不知qíng,早在良妃入宫之前,肃王也曾专门设宴款待前太子殿下,并且引出此女作陪。前太子殿下见色起意,从那个时候就对良妃起了心意,可是几次jiāo涉之下肃王殿下都不肯割爱,后面还把人送进了宫里来。借着东宫和后宫毗邻的便利,良妃和前太子殿下暗度陈仓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qíng了。良妃娘娘若还是承认的话,还要我说出你们每一次私会的时间和地点吗?再或者——要叫你身边的心腹宫女出来对质?”
萧以薇哑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陈氏。
她之前从不曾将这个女人看在眼里,却是万也没有想到,最后竟然会栽在这里,她虽然不信陈氏能知道她和纪浩桀之间私会的细节,可是这个女人信誓旦旦,却是叫她打从心底里觉得惶恐。
陈氏眼底带着抹挑衅一般的神qíng与她对视,也不管老皇帝受不受得住,只就语气轻盈又清晰的继续说道,“而且就在前太子殿下大去的当日,糙民还曾亲自从他口中确认,良妃腹中所怀的龙胎实则是他的骨ròu。说是良妃之前曾经允诺,要用这一胎作为他最后的退路和保证。”
老皇帝脚下一个踉跄,蓦然喷了一口血出来。
“皇上!”张相惊呼一声,连忙过去搀扶,心里也是紧绷着一根弦。
老皇帝的手指颤抖用力抓着他的手臂,身子像是就要支撑不住一般,看的张相胆战心惊,可是他又想是被一股怨念支撑着,迟迟没叫自己倒下去。
突然爆出这样的惊天内幕,谁都不知道老皇帝会作何反应。
老皇帝此时的脑子里却是清醒异常,一遍一遍的在串联这整个事件。
他自己的年岁在那里摆着,本来萧以薇怀孕就不合常理,他当时也是抱着自欺欺人的私心捂着,现在得了陈氏的当面指认,再加上萧以薇那副心虚的神气,是bī得他不信都不行。
太子和良妃有染?用了一个孽种,意图染指皇位?
想到他之前的确是动了要立萧以薇腹中胎儿为储的心思,老皇帝就是急怒攻心,胸口处血脉逆涌,脸色别的通红,十分骇人。
他忍了一忍,终究还是义愤难当,又再吐了一口血,qiáng撑着一副身体,目光冷飕飕的突然朝萧以薇瞄了过去。
萧以薇浑身一抖,竟是半个字的辩解也无,只是更加用力的把身子瑟缩成一团,移开视线逃避他的目光。
纪浩渊自知大势已去,已经是心如死灰。
然后便见着纪浩禹上前一步,依旧是一副不痛不痒的语气道,“哎呀呀,这事儿真要追究起来,好像是有的官司打了。父皇,也不知道儿臣的想法对不对,儿臣怎么觉得大哥在这件事里倒像是个冤死鬼呢?大哥和二哥不睦,这事儿由来已久,平白无故的去肃王府吃了一席酒宴就惹上了胭脂债,如若换做是儿臣的话,明明已经是不对付了,还去人家的府第做什么?”
他说着,就似是感慨的厉害,又笑意绵绵的看向萧以薇道,“良妃娘娘啊,就算你是急需一个儿子傍身,也不该这么胡乱拿主意吧?瞧瞧这事儿闹的,你这是将父皇置于何地?我那大哥姑且说是罪有应得,可是那东宫满门,还有本王那些个活蹦乱跳的侄儿侄女儿,生生就被贬成了阶下囚,唉!”
纪浩渊和萧以薇联手算计了太子,并且萧以薇更是láng子野心,意图染指皇位。
有些事,不点出来,只怕老皇帝为了自我安慰,还是不肯深究的。
不得不说,纪浩禹拿捏老皇帝的心思是十分到位的,老皇帝本来已经qiáng迫自己不要去继续纠缠此事,这会儿闻言,却是再也不能视而不见。
回忆起当初萧以薇给他chuī的枕头风,他突然了悟——
萧以薇这是杀人灭口,借他的手封了东宫满门的口,以便于防止她自己和太子的丑事败露。
太子竟敢罔顾人伦睡了他的女人,那就是死有余辜,可是他更不能容忍的是自己堂堂九五之尊竟是会被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
“皇上,不——不是——”萧以薇捧着腹部,咬牙道,可是心里过了无数的话,最终都也只觉得苍白。
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
就连纪浩渊都没有辩驳过一句,想必是大势已去了。
所有人也都只剩下等着认命的余地了。
“哈——”老皇帝反应了好一会儿,突然声音沙哑的仰天大笑了起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腮边肌ròu抖动,揪着纪浩渊的衣领,直视他的视线一字一顿道,“你说,你当初把这个女人送到朕的身边来,到底是和意图?”
妃子算计他,儿子也算计他,这份耻rǔ和挫败感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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