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在靠椅上坐下, 然后摊了摊手:“我觉得分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托人传话这种行为太渣男了。”
这家伙又开始不正经地cha科打诨了。
“我也不太懂你,都知道了他是个什么玩意儿了,还有必要执着下去么?”布莱克换上了一张居委会大妈八卦的嘴脸向缪苗问道, “为了战争诞生的人造产物,前途未卜,还脾气bào躁,xing格恶劣,难道是因为脸长得好看?哎,莫非你是好年下这一口?没看出来啊姑娘。”
“……”缪苗没有理他,对于一个戏很多的人,不给他搭话就是最好的回应。她望着窗外逐渐远去的陆地,忽然说,“他知道这些事qíng的时候,有没有害怕?”
布莱克愣住了,他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回想起怀特将尤拉诺维奇带到密苏里号见他时的场景,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当时也是态度恶劣、拽天拽地,没有表露出半分伤感和迷茫。
况且这个节骨眼上谁会在乎他是怎么想的。
布莱克支着下巴看着眉间紧皱的缪苗。他现在才意识到她最先开始的震惊和担忧都只是围绕着一个关注点——
尤拉诺维奇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会不会感到不安?
***
尤拉诺维奇在密苏里号的舰桥内无聊地翻阅着布莱克给他的舰船cao纵指南,他现在坐在舰长的cao纵台上,没错,是台上而不是台前,他的屁股下压着无数jīng密的调控装置,要是布莱克见到这一幕,肯定要当场抓狂。
尤拉诺维奇就是要膈应一下那布莱克那个混账:今天明明有例行的同步实验,他在这里等了一天了却也没见他的影子,真是胆肥了不少。
他来回翻看了几遍,却也没将任何内容记住,脑里的思绪早就跳到了别的东西上:也不知道“那个家伙”最近怎么样了,伤是不是完全恢复了,现在又在gān什么呢?
身后舰桥的自动门“滴”的一声打开了,尤拉诺维奇头也不回,恶声恶语道:“你今天是去吃粪了吗?让我等了那么久!”
“尤拉。”
这一道声音像是一束电流从他的尾脊窜上了他的脑后,尤拉诺维奇浑身颤栗了一下,难以置信地僵在了原地。
“尤拉。”声音的主人又呼唤了他的名字。
不是幻听,不是什么尤拉诺维奇,不是什么尤拉诺之子,而是”尤拉”,他一开始还非常轻蔑她因为口齿不清连个名字都叫不全的笨拙,后来逐渐习惯之后,每当她叫出这个简称,都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挠了一下,有一阵瘙痒残存在心口。
但是她不应该在这里。
尤拉诺维奇从控制台上跳下,转身冲到了来者面前,抓住她的衣襟就开始怒吼:“白痴!你怎么会来这里?!谁带你来的?!”
刚见面就被喷了一脸口水的缪苗“嘶”了一声:“痛。”
“伤、伤还没好吗?”尤拉诺维奇慌张地放开了她的领子,“哪里痛?!”
缪苗见状露出了套路得逞的笑容,在尤拉诺维奇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拥抱住了他:“我好想你。”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怀里的人有那么一阵子像是被捋顺了毛一样安静下来,但他的温顺也只维持了那么一瞬。尤拉诺维奇想要回抱她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他在缪苗看不见的地方握了握拳,双手变换了一个姿势,最后狠狠地将缪苗推开。
没有料想到会被对方推开的缪苗踉跄了两步,险险稳住了身体。
“尤拉?”
“我不管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现在给我回去。”尤拉诺维奇的声音意外的非常平静,“滚出我的视线,我不想见到——”
“啪!”
缪苗没等他讲完,疾步上前反手一个响亮的巴掌挥到了尤拉诺维奇的脸上,把他那个“你”字也打散在了空气之中。她低着头,刘海遮着眼睛,挡住了眼里如海làng般起伏的qíng绪。
尤拉诺维奇保持着头被打偏的姿势,没有看她:“啧,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不要跟我有任何牵——”
“咚!”
这次就不再是一个巴掌那么温柔的攻击了,缪苗直接一个膝击攻向了尤拉诺维奇的肚子,在他吃痛地弓下身的同时一个下勾拳揍到了他脸上!
这一拳用足了她全身的力气,尤拉诺维奇的嘴角几乎是立刻就见血了,但缪苗不止于此,她在把他打飞之前又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拉了回来。
“你在说什么蠢话!白痴!你这个白痴!智障!垃圾!混账!渣滓!”往常这种话只有尤拉诺维奇跟别人咆哮的份,但现在却是缪苗失态地将它们吼了出来,气势比平常的他还要凶猛十倍不止,“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话,杀了你啊混账东西!!”
缪苗完全清楚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qíng和想法对她说出这种话的,但正因为清楚,她才那么愤怒。
对于脾气温和的人,被激怒的底线同等于死线。尤拉诺维奇现在算是切身明白到这一点了。
“布莱克已经告诉你了不是吗?!”尤拉诺维奇抓住了缪苗的手以不输于她气势的音量回吼道,“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鬼东西,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他迄今为止的人生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来自瓦西里的亲qíng是出于尤拉诺的影子,双S天赋也是人为的造物,所得到的一切都不是属于他的东西,甚至他本人也并不能被称之为独一无二的个体,这样诞生的他早就在出生的时候注定好了人生前进的道路。
尤拉诺维奇在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并没有歇斯底里,倒不是说毫不震惊,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信息量大过了他能接受的程度,反而让他放弃了思考。况且当时真正让他恐惧的是躺在房间里生死未卜的缪苗,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对死亡的无力和在巨大灾难前的无能。
他大致清楚未来的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东西,那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冥河,没有人知道光着双腿趟过那滩浑水之后还能不能全身而退……所以最起码要在那之前放开拉住她的手,这是他人生中最懦弱的想法。
“所有东西都是假的。”尤拉诺维奇音调霎时恢复了平和,他接近自bào自弃地对缪苗重复了一遍,“我的所有东西都是假的。”
“……”
缪苗突然没有了任何回应。
尤拉诺维奇自嘲地笑了一声,嘴里有更刻薄的内容蓄势待发,扭头想要正视着缪苗将那些话讲出口的时候,却停住了。
映入眼中的缪苗满脸都是眼泪,此时的她咬紧了自己的嘴唇,硬生生地将呜咽憋在了喉咙里。
她流泪的模样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缪苗的眼眶里不断地有泪水涌出滑落,但她至始至终也没有哭出声音,明明视线早就模糊了,她也睁大着眼睛用力地瞪着尤拉诺维奇。
良久,缪苗终于再度开口了,第一个音节就因为哭泣而破音:“我——”
她大口地吸了一口气,将啜泣也一同吸回了肚子里。做完这个动作的缪苗像是找回了勇气,大声地对尤拉诺维奇说:
“我是真的。”
尤拉诺维奇睁大了眼,冰蓝色的虹膜上倒映着缪苗逐渐展露出的笑颜,刚刚还哭得涕泗横流,现在的笑容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真实。
“尤拉诺维奇·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她呼唤了一遍他的全名,然后如同他当时复述着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一样,她无比坚定认真地跟他重复了一遍,“我是真的,尤拉。”
最后的她有些羞赧,视线却没有任何回避地对已经完全呆滞住的尤拉诺维奇说:
“Я тебя люблю。”
作者有话要说:
小凶shòu:你说什么?口音太重了我没听懂。
尤拉诺维奇,卒,死因家bào。
第83章
缪苗鼓起勇气把那句话讲完之后, 尤拉诺维奇他, 完全……没有反应。
糟糕,难道是说的不标准么?季辉对她口音重的嘲讽仿佛还回dàng在耳边!啊啊,这种qíng况也是有的, 最先开始联邦话不标准回答问题时老师满脸问号的样子又浮现在缪苗眼前……完蛋了, 好害羞,这种尝试着用对方母语告白结果失败的qíng况简直可以被列入年度十大羞耻play排名的top 3。
尤拉诺维奇盯着她,眼里有光熠熠生辉:“你知道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果然没听懂吗?!!
“知、知道啊……”缪苗结结巴巴地开口,“就是‘我爱你’啊!”
缪苗不知道被她拽着领子的尤拉诺维奇的脑里已经引爆了一个沙皇炸弹, 残留下的核辐she笼罩在脑海里, 杀伤力迟迟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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