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清香。然后撅了撅嘴,嘟哝了两句,陷入了沉沉的梦乡。杜怀瑾就着宫灯的光芒细细看着她皎洁如玉的面庞,眼见着她抱着被子缩成一团,一张小脸不断的摩挲着大红色鸳鸯戏水的枕头,心顿时就软成了一汪chūn水,dàng漾着找不到边际。
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见她没有转醒的迹象,又寻着她的面颊覆上了她嫣红色的唇,重重的吸吮了几下。沈紫言就皱了皱眉,伸着小手去推他,含含糊糊的嘟哝了几个字:“别闹……我困……”而杜怀瑾长长的黑发散落下来,让她面颊上有些苏痒,又伸着手去挠痒痒。
杜怀瑾不由失笑,替她挠了几下,又摸了摸她不住缩向被子里的头,“怎么和孩子似的……”语气里是浓浓的溺爱。只是沈紫言早已睡熟,什么也不能知晓了。杜怀瑾又细细凝视了她半晌,知道耽搁不得,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自去了净房,换上一身gān净衣裳,又去了书房。
阿罗已在书房候着了,杜怀瑾方才柔和的面庞顿时冷了下来,“怎么回事?”阿罗忙答道:“皇后娘娘薨的时候,身边一个人没有,几个宫女都说皇后娘娘自皇上驾崩以后整夜的以泪洗面,口口声声说要追随皇上而去……”
杜怀瑾脸色一愣,眼中带了几分讥讽,“我竟不知道皇后娘娘竟然有这种节cao。”分明就是半点不信的模样。阿罗又说道:“不过,珊儿却说皇后娘娘这一日在永乐宫时根本面无戚色,来来去去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独自进了内殿,然后吩咐她们都下去了,就出了这事。”
杜怀瑾满脸的平静,不急不缓的摩挲着鸽子光滑的皮毛,然后随手一挥,那鸽子雪白的身影立刻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里……
第二日一大早传出消息,帝后鹣鲽qíng深,皇上驾崩以后,皇后娘娘于永乐宫服毒自尽,追随皇帝于地下。追封皇后娘娘为德善皇后,而皇后娘娘家人并无奖赏封号。自然有人心怀疑虑,可是为首的福王府,安王府,四位阁老,六位尚书大人,都无人站出来说一句话,这事自然也就这样静静的过去了。
隐隐约约听见安乐侯府上似乎有什么怨言,只是没过几日,这点小道消息就立刻被一则重大消息给掩盖了下去。
那就是泰王借着回京奔丧的名义,带着几十万大军渡过了汉水。
金陵城一瞬之间风雨飘零,人心惶惶。
而此时福王终于回到了福王府,好歹是赶上了皇上的哭丧。
沈紫言站在窗前,望着变幻不定的天色暗自叹息,一场大战终究是拉开了序幕。
第166章 花明(一)
而这场战争的结局,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这场战争将要带来的后果,沈紫言几乎可以预见。这偌大得金陵城,只怕是难逃一劫。只盼着城chūn糙木深的景象不要出现在如今繁华的金陵城才好。
一日一日的,时间就这样过去。福王回来以后,沈紫言也渐渐安下了心,正如杜怀瑾所说,福王是福王府的支柱,他在这个时候能回来,自然就能稳定人心,给人一丝希望。
七天的哭丧终于过去,沈紫言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用每日在冰冷的青石上跪上四五个时辰了,也不用在没有眼泪时百般掩饰,到头来喉咙都隐隐作痛了。更不用忍饥挨饿,盯着大日头的头晕眼花的在那里qiáng撑着了。
所谓哭丧,也就是做做样子,gān嚎上几声罢了。
沈紫言相信大部分人都和她一样,在面对一个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的皇帝时,根本不会有哀痛yù绝的感觉,又哪里来的真qíng流露泪流满面?朝天门那里不知有多少外命妇,也不知道多少臣子都跪在那里,等着礼官一声令下,立刻放声大哭,可是真正肯为了皇帝流泪的,除了他的母亲,还能有谁?
经过了皇后一事以后,沈紫言甚至觉得,就连皇帝的母亲——太后娘娘,都未必是真心为皇帝流泪的人。做人做到如此境地也算得上是悲哀,不管在世时如何显赫如何风光,到头来还是化作了一抔huáng土,和普通人一样,尘归尘土归土,只是,有些时候,一朝天子,比普通人还要寂寥的多。
高处不胜寒,就是这个道理。权势,能蒙蔽很多东西,也能消磨,扭曲许多原本真挚的感qíng……
这些都是小事,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只在沈紫言心里dàng起了微微一层涟漪以后,就被抛到了脑后。沈紫言素来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过去的不快,通常都会忘记,因为日子还要继续,成日里计较着那些不好的回忆,并没有什么好处。就如同一个在走路的人背上了沉重的负担一般,只会让人觉得疲惫不堪。
而皇后娘娘bào毙一事,因为有了泰王挥师南下一事,也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目。一来她不如其他皇后那般深入人心,又不是皇上的结发妻子,自然也没有元皇后的影响力。二来掌管后宫的太后娘娘根本没有将此事闹大的打算,这件事qíng就这样含含糊糊的过去了。
唯有安乐侯嚷嚷了几句,只是不知出了何事,有人弹劾安乐侯qiáng抢民女。其实说起来,不少大家族里都有这事,只是没想到偏偏安乐侯就被人弹劾了。最后还是太后娘娘将此事压了下去,只说看在死去的皇后娘娘的份上,不再追究。出了这事以后,安乐侯也就消停了许多,再也不敢有旁话了。
沈紫言心里一清二楚,这事必是有人暗中指使的,只是现在福王府要cao心的事qíng太多,而这件事qíng又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也不过是深深埋在心里,并未向任何人说起。沈紫言相信杜怀瑾也定是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他和自己一样,在这件事qíng上都采取了沉默的态度。
一旦追究起来,顺藤摸瓜,谁也不知道最后查到的真相是什么,而又会连累多少人……
对于福王府来说,一个势单力薄的皇后娘娘从来就不足以畏惧,这件事qíng也就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别人提起了。
六月结束的时候,杜怀瑾几乎没有着家,整日整日的在外忙碌。而福王府门庭若市,不少金陵城的名门望族都派了当家人来来去去,只盼着能从中得知一星半点儿的消息。而也有不少人采取了张望的态度,并不多往来。
皇上去世这么久,应该叫做先皇了。而新皇帝还是迟迟未决,现在朝野上分为了大皇子派,四皇子派和六皇子派。大皇子身后站着的是太后娘娘的娘家欧阳家,而四皇子身后理所当然的站着金陵城的公卿世家,因为虞妃的娘家是明远候府,而明远候府和金陵不少公卿世家都有往来,甚至也有姻亲关系。人总是对自己同阶层的人容易接受一些。
六皇子目前是朝堂中支持者最多的,其中包括旗帜鲜明的福王,安王,以及福王府的亲家许尚书和沈尚书。虽然六皇子妃的娘家也是国公府,但是一向与人往来甚少,这次也不知能有多少助力。
朝堂之上最忌讳改弦易张,沈紫言深知福王府和沈家,既然一开始就明明白白的站在了六皇子一边,那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qíng,都没有回头的余地了。若是六皇子成功登位,那福王府就是最大的功臣,只是君心易变,说不定今日六皇子还感激不尽,到了明日就开始怒目相对。而要是六皇子失败,福王府和沈家的结局,只会更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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