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垣安慰她:“即便你去了,母亲也不会告诉你的。”
张氏最是要qiáng不过的一个人,大底最是不愿同人展示自己弱势的一面。
蜜娘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和闵姑姑范先生说了一声,带上团哥儿一道去怀远侯府。
一大清早就看到小儿子一家,怀远侯高兴得多用了一碗粥,抱着团哥儿不放,团哥儿和这边不常见着,起初有些生疏,可这小子当真是像蜜娘,不怕生,谁逗他都冲着他笑,生了一张好的脸面,他一笑,便是让人苏了心。
饶是张氏再怎么冷着脸,对他也真是绷不住,团哥儿乖巧得很,这般小儿竟是长了眼色,知晓张氏严厉,在她怀里头都不敢闹腾,亦不哭闹,张氏心爱惜,勾起一抹浅笑,捏了捏他的小手掌,团哥儿也捏了捏她的手。
许是有了团哥儿做润滑剂,婆媳间倒是不显尴尬,老夫人去世将近一年了,林氏如今快出孝了,张氏和怀远侯虽还在孝期,但她已经可以张罗起来,早晨见着一眼便是匆匆走了。
江垣和张氏向来说不了几句话,怀远侯就把他叫到书房去,该问的还是得蜜娘来问,张氏却是不愿多说,道:“你又何必来讨这个不快,总归也分了家,也无需充孝子。”
蜜娘不悦:“母亲便是这般想我们的?”
张氏讥讽道:“他早就预谋许久的分家,外头的房子备好,可不就等着早些远离我们,侯府于他,累赘罢了。”
蜜娘沉默一会儿,道:“儿媳祖父祖母有三子,我爹行三,祖父祖母偏疼我爹。然,分家之时,皆是为其造一栋宅院备上一份田地。且在我出身之年,我爹尚为有功名,亦非钱财丰厚。祖父祖母吃过高祖父高祖母的苦头,在我爹成婚之后,便主持了分家,在村中,独我家分家最早。可,亦是独我家,分家之后依然如同至亲。亲不亲,不是住在一道决定的,血缘早已注定,qíng分全在日积月累。
而我祖父之兄长家中,虽得我高祖父高祖母偏疼分了大部分家产,到我大一些,一家人仍窝在一道,分家时多少田地仍旧多少,钱财愈少,共事生产,矛盾重重,皆不yù多出力,只觉靠家中便有吃有喝,安然无恙。再观我家这一支,大伯二伯虽非家财万贯,却亦是持家有道,我爹善经营,却不忘拉扯大伯二伯,感qíng甚笃。我自幼同我堂兄堂姐们一道长大,虽不住一道,可有些感qíng不会因距离而分割了。”
她说了长长的一串,张氏未能接话,且是见她望着团哥儿不语,团哥儿拿着她的玉镯子正玩得高兴,一会儿要给她戴上,一会儿要拿出来,张氏皆配合。
许久,她才问道:“亲家公亲家母回蘇州府何时归来?”
“下月才至。”
张氏陪着团哥儿玩了一日,团哥儿走之前还对她依依不舍,张氏脸上擎着淡笑,面容委实不大健康。
蜜娘回到家中给团哥儿换衣裳才发现团哥儿身上被塞了两份红封。
第128章 128
蜜娘亦是后来才听得沈三在夜宴上的“壮举”,她是无所谓,没想到到外头去,其他的夫人们都待她客气得不行,蜜娘很想说她没有枪。
不过这般也好,总归没人敢惹她了,她同江垣说这算不算狐假虎威。
这些日子,江垣的威名也大得很,大人们见着他都要绕道走,就怕他掏出一把枪来。
报纸上都有所描述,京中百姓激动朝廷qiáng大之时,恭维地说一句江大人厉害,背地里对孩子说,你再不乖,送你去江大人那儿,打洋鬼子一样打你。
也算是威名远扬了。
张氏的身子不好,蜜娘就经常带团哥儿过去看她,她起先还不大乐意,说自己习惯亲近,可团哥儿爬她身上,她面色还是柔和了许多。
蜜娘多去了几回,张氏道:“孩子娇嫩,我这病气对孩子不好,别来了。”
蜜娘笑道:“无碍,他身子好着哩,用他爹的话,江家的种,身子状得很,再说哩,您又不是咳嗽发热,伤不着他。”
胖团子正笑呵呵地在塌上蹦跳,他扶着塌边可以撑起来一下然后又坐下,他就乐此不疲,当真是随了他爹的武将基因。
张氏闻言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哪儿得有你们这般做爹娘的。”不过心中亦是妥帖几分,嘴上虽是说不想让他们来,可这些日子屋里头有个孩子当真是欢快许多,她心中舒畅几分。
因着团哥儿,张氏待蜜娘都亲近几分,她笑盈盈的模样当真是讨人欢喜,这些日子林氏跑她屋里头也未得这般勤快,反倒是她这个分出去的儿媳妇,日日来陪她,张氏说心中没个触动是假的。
她同怀远侯早年争执,如今人到中年看淡了,亦是不争什么了,心淡如水,江圭是她养大的也不见得多亲近,林氏这儿媳虽敬重她,也是基于她素来不多管什么,两相无事。下边如今两个孙子一个孙女,林氏都带在身边,张氏不是可亲之人。
如今却是有这么个胖团子不惧她冷脸,在她身上爬上爬下,她这般心境犹如初见蜜娘的范先生,许是年轻时再如何qiáng硬的人,到了年纪也是忍不住想要天伦之乐。
蜜娘是个心宽的,张氏刀子嘴豆腐心,蜜娘不计较,常常笑嘻嘻得也就过去了,她来陪张氏,常常带些报纸来,张氏原本是不看游记的,蜜娘讲给她听,谁知张氏听得就入了迷,竟是抱怨那震泽湖老人写的太慢了。
蜜娘心中偷笑,阿公jīng雕细琢,字字钻研,自是速度慢,每回只能刊登那么一章节,日日有人送催文的信件,起初还拿过来看看,后来催文的信件直接不要拿过来了。
阿公如今得了一众读者,愈发谨慎,最喜看别人称道之语,晚上一边喝点老酒一边看读者的来信,欢喜地胡子抖三抖,酒也多喝了两盏,最终走回去的时候跌了个踉跄,额头磕树上了,肿了老大一个包。
元武帝过来探望,还以为他们待阿公哪儿得不好哩。
天气转凉,沈三他们也终于从蘇州府回来了,带来了老家的问候,辰哥儿不能回去,蜜娘就画了辰哥儿和团哥儿的模样,上了颜色,见过的人都说像的不行,沈三带回去,两个老的看着开心得哭了,高兴孙儿在京城里出息,可又苦于不能见着重孙儿。
沈三道:“阿耶姆妈终归老了,同他们说话,不说的大声点都听不见了……”
沈三心中伤怀,决定每年这个时候都回去看看他们。沈大爷今年夏天走了,几个儿子为了出钱办丧事的事qíng争论不休,最疼的小儿子都不乐意多出钱,说当初分家是大哥占大头本就应该大哥办,分家的时候爹娘就是大哥养的。老大家的就不乐意了,说都是儿子,怎么就要全是他们大房出。再说沈大爷在的时候最疼的可是小儿子,常常补贴不少。
争来争去,生养了这么多个儿子,看重大儿,最疼小儿,谁知道最后拿出一点钱来的是最不疼爱的三儿子。三儿子憨厚老实最不得沈大爷沈大娘疼爱,因一家在印刷坊里都有个活儿,又是勤恳肯gān的人,日子越过越好。
沈大爷的尸体因几个儿子的争执,又是大热天的,都腐烂了发臭了,还是沈老爷子看不下去,不忍兄长死了还这般不体面,拿出几十两银子,让他们好好办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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