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没有父亲和母亲,我一直想要有一个亲人。”
“爷爷,你让我觉得很亲切。”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要关心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爷爷,你就做我的爷爷吧,你一个人,孤单寂寞,我来孝顺你。如果你以后没有地方去,我找机会和村长说,让大家也把你留到村里好吗?我能gān活的,我可以让你过得很好的。”
相比东方因为不屑与人接近而不擅长相处之道,gān脆以沉默来应对外界的一切,小小的伊芙,因为从小少人关心,没有经验,也同样不擅相处之道,所以总是用不停地说话,来掩饰内心的紧张。
两个人,一个从来不说话,一个总是说个不停,这倒也是非常有趣的一种相处方式。
所以,伊芙虽然在东方心中是个麻烦而愚蠢的笨蛋村姑,虽然当伊芙一厢qíng愿一声声喊爷爷时,东方总会想,如果我有这样的孙女,肯定一出生就掐死,然而,伊芙的存在,毕竟还是有好处的。
一来,有了她每天送来的酒,日子也好打发一些。虽说去偷酒对东方来说,完全不存在困难xing,但是,既然有人肯代劳,又何必自己辛苦呢。虽说,这酒谈不上有多好喝,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二来,有她在身边不停地说话,学语言的确方便了些。伊芙喜欢说话,每次都是一说一大通,有时候说的速度还很快,东方刚开始,听得还有些吃力,但他天生聪明,闻一而知十,只听懂一半,就能猜对另一半的意思,然后把不太明白意思的词记在心中,下次伊芙再在什么场合,什么qíng况下,说什么话时,用到这个词,他就能够立刻加以联想整理对比并理解。
有时候听得实在吃力,就会推推伊芙,做点示意出来,伊芙渐渐也发现他对语言不是特别熟悉,每当他有这种表示时,就会刻意放慢速度,并比手划脚,用动作来说明意思。
这样过了一段日子,东方的听读能力已经非常qiáng,基本上,所有的常用语他都能完全了解,而较复杂,较生僻,较少使用的语句和意思,他也能听懂八九成了。
但即使如此,东方依然没有对伊芙说过话。
语言是多么虚伪的东西,人们永远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不是真话,人们永远不会知道,所有的温柔言语亲切词句背后藏着的,是否恶毒的杀机。从来人心难测,世人既然尽皆负心,又何必再去用语言来靠近人心。
他并不是刻意装哑巴,刻意不想说什么,只是,一直不知道,有什么是必须用语言来说的,又有什么话,会重要到非说不可。
第三章小村惊变
那天一大早,还没有睡觉睡到自然醒,从村子里传来的嘈杂声就繁乱而刺耳,把人从香甜的梦境中吵醒。
东方虽然很想装听不见,奈何他的耳力实在太好。他的小木屋虽然离着村子仍然有足够远的距离,可是,该听见的混乱,竟是一声也不漏地传到了耳朵里。
忍耐一向不是东方的美德,对于打扰他睡觉的人,他是没有什么好气的。是人都有点起chuáng气,更何况是这位大魔头。
他振衣而起,转瞬就已经到了村子外围。却见整个村子一片混乱,到处都有人跑来跑去,每个人脸上都满布着慌张之色,有人在大声争吵,有人在抱着包袱来回奔跑,有人拼命地把牛羊猪jī往外又赶又拖又牵又拉,有人拿着斧头,锄头,榔头等工具,正在折房子。
伊芙也混在人群中,满脸茫然无措,额上满是汗水。
东方略略皱眉,慢慢走近过来,而忙乱中的人们,竟是一个也没注意到他。
他屈指微微一弹,一道柔和的指风轻轻打在伊芙背后,伊芙回过头,看到东方,微微一惊,连忙跑过来,用力把他向某处房子后面推:“你怎么出来了,现在村子里大家心qíng都不好,要是看到你这个外来人,也许会把气出在你身上的。”
东方顺从地让她推到房子后面,眼神略带询问地望着她。
伊芙脸上也满是焦急之色:“怎么办啊?我们这次出去卖货的村民被城里的士兵抓住询问他们到底是哪个村子的。大家虽然编了谎,可是,好象那些士兵不太相信,有一个村民逃了回来,还有两个人,可能已经被关起来了,怎么办?万一他们说出我们这里怎么办?万一那些士兵,官员,城主,知道我们这个小村子,然后派兵过来怎么办?听年纪大的人说,他们会带走我们所有的财产,押走我们所有的年青男人,就连美丽一些的女人都有可能遭殃。怎么办啊?还有我们的村民,被士兵们关起来,要是一直不说出我们的位置,不知道会被怎么对待,听老人们说,有很多非常非常可怕的事,会发生在不愿招供的人身上。”
她一声声地问着怎么办,但问的对象根本不是东方,她可不认为,这个年迈的,无家可归的老人,能够为她解决问题。只是慌乱而迷茫的心,需要发泄qíng绪,需要不断地述说,不断地提问来略略放松。
这点小事就慌成这样,我莫名其妙到了你们这古怪的地方,也没觉有什么大不了的。东方对于伊芙的没见识实在有些鄙夷,他注目看看村中,无数慌乱而无措的人,心中淡淡一叹。
天地虽大,又哪里真有什么避秦的桃源。
伊芙见他目光望向众人,明白他的意思,连忙说:“我们村里也全乱了,有人主张立刻迁走,可是,也有人主张,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好不容易有现在的安宁,没有必要一遇上事就这么惊慌,也许士兵们不会来呢,也许就算那个大城的城主知道我们,也懒得派人翻山越岭来找我们。现在就争得很厉害,村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伊芙说着说着,脸色越来越焦急了:“怎么办呢?如果大家都要走,可怎么办。他们现在这么惊慌,这么害怕,这个时候,一定非常恨外面的人,我不能告诉他们你的事,可是,如果他们带着我一起走了,你就被一个人留下来了,你会孤零零的,我再不能为你偷酒了。”
东方轻轻吁了口气,啊,这个烦人的笨村姑终于要走了,这可真是件好事qíng啊。
伊芙拉着他的衣袖,眼神惊慌而混乱,神色不舍又悲凉:“爷爷,除了你,我从来没有和人那么亲近过,没有人会愿意听我说心里话,没有人会愿意陪着我,不让我寂寞。爷爷,我舍不得你,我想要留下来陪着你,以后村子里人都走了,这里要是不能生活,我就陪你走,离开山林,离开村子,到人群中去。爷爷,你喜欢到哪里,我陪你到哪里,我会做活,我力气很大,我可以养你的。但是,我舍不得村里人,我在村子里长大,村里人虽然和我不亲近,但也没有对我不好过,爷爷,我也不想和大家分开啊。”
她是那样的悲伤而恐慌,眼泪开始在她的大眼睛里打转,东方不耐烦地看天。舍不得,就不要舍啊。
就在这拉拉扯扯之间,村子里不知是谁扯高了嗓门,大声吼叫:“是谁,是谁偷了村里的酒。”
伊芙一惊:“糟了。”从屋后探出头看,果然,村里的公用的大厨房门口,正有人抱着酒缸在大声呼喝,村民们迅速聚拢过来,向酒缸里看看之后,都发出了愤怒的喊叫。
村里公用的酒是在庆典或是有大喜庆事时拿出来,大家一起喝的。平时是没有人会去里面拿酒的。这次大家慌乱得想要迁离,人们不知道该收拾什么,个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有人正好走过大厨房,就进去想搬酒,没有想到一搬之下才发现,足足一大缸酒,竟只剩下缸底一点点了。
这个时候,大家本就满心慌乱,被这事一激,所有的慌张,惶恐立刻变成了愤怒,人们大声呼喝着,四下张望着,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恶意,仿佛除自己外,其他人都是小偷一样。
转眼间,到处就吵成一片,人们因为一个无意的眼神,一声比较高的呼喊,而动辄争吵。
“你看着我gān什么?又不是我偷的。”
“我没说是你偷的,不过,你这么紧张,我看真是做贼心虚了。”
“我说,是你偷的吧?”
“你不要胡说八道。”
“全村谁不知道你最爱喝酒。”
“妈的,你欠揍!”
到处都是诸如此类的争吵,转眼间火气就上升至要动手的界限。年迈的村长徒劳地叫唤着,可是没有人理会他。
青壮年的男人们开始寻找趁手的武器,而女人们也开始彼此叫骂。老人的呼喊,小孩的哭声,响在一起,混乱到极点。
伊芙脸色越来越白,忽然用力一推东方:“老爷爷,你先到木屋去,等我有空再来找你。”
东方微微挑眉。不是吧……
伊芙转头向外走,东方开始叹气,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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