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怎能将这件事告诉你?我开不了口!所以我才不敢回家,我知道只要一回家,你就会知道一切,我不想让你再为我cao心,因为你已经为我cao了半辈子的心。可是现在你还是知道了,我可怜的妈妈,生了这么个不孝的女儿,想必你已经绝望了,连我自己都绝望了,还有什么理由让别人给予我希望?
走出火车站的时候,天空忽然飘起了零星的雪花,这应该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长沙火车站广场那座标志xing的老钟沉闷地叩响着灰暗的天空,我仰望苍穹,头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也是一片混乱和苍白,刺骨的寒风卷着雪花让我辨不清前面的方向。事实上,我又什么时候看清过人生的方向,我走路从不看方向,跌得鼻青脸肿都不吸取教训,现在好了,跌进万丈深渊了。
晚上,我意外地接到瑾宜打来的电话,“考儿,你怎么突然回长沙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年底了,单位里很忙,就先回来了。”我只字不提耿墨池,瑾宜想必什么都知道了,抑或她就是在耿墨池授意下专门打电话来试探的,所以言谈中我很戒备,瑾宜不会听不出来,嘱咐我多注意身体就挂了电话。可是片刻后,瑾宜又发来短信:“对不起,是墨池要我打电话过来问你qíng况的。他说他很抱歉,希望你保重。”
我猜就是这样。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回了条短信,“瑾宜,麻烦转告他,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他,也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谢谢!”
这事我也不敢告诉米兰,让她知道了,不晓得会把我骂成什么样。我qiáng打jīng神照常上班,可是很明显,我无法集中jīng力,做节目的时候老是出错。好在老崔并没有责怪我什么,只是关心地要我多注意身体,如果实在撑不住就回家继续休息一阵子再回来上班。但我不敢回家,白天米兰去上班的时候,一个人守着空dàngdàng的房子会让我感到无端的恐惧,我很怕自己会疯掉。到了晚上,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失眠的恶疾这次来势更加凶猛,比在上海时的qíng况还严重,加上qiáng烈的妊娠反应,我面色萎huáng,迅速地消瘦下去。难怪母亲察觉出我在撒谎。
米兰是个人jīng,也很快察觉出了什么,我也只得对她搪塞说最近胃病犯了,很难受。米兰半信半疑,却也没再深究,她现在很忙,一天到晚兴冲冲的,根本无暇顾及我快崩溃的qíng绪。我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但肯定不是在忙工作。我的猜测没有错,她还在攻克祁树礼的城堡,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势头。可是好像进展不大,虽然她把祁树礼的家底摸得一清二楚,但这位祁先生还是没有给她任何机会。我感觉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没有明确地拒绝她,一直自诩拥有一颗智慧头脑的米兰不知道怎么还没觉察出这点。也难怪,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通常降到零,最简单的问题往往都想不透,冰雪聪明的米兰无疑也是如此。
那天下班回到家,我跟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忽然问:“你说,祁树礼这个人很难对付是吧?”“gān吗问这个?”“我今天碰到他了。”米兰眼睛空dòng地盯着屏幕,神qíng好像有点沮丧,“我跟他打招呼,他好像爱理不理的。”
“我说过要你别太认真的。”
我给她泼冷水。我已经不止一次给她泼过冷水,虽然是我把祁树礼介绍给她的,但当时我只说是“介绍”认识,并没有表明是要她跟他发展男女关系。而且她自己也应该知道,以祁树礼的实力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呢,他会看上一个虽然有几分姿色但也只有几分姿色的小记者?我见过祁树礼的几个女下属,清一色的白天鹅,一个比一个高贵优雅……说实话,我很替米兰捏把汗。
可是米兰不甘心,她虽然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她的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jiāo战,放弃还是继续对她而言只是一念之间,就像天堂和地狱,往往也只有一步之遥。
电话响了,正是祁树礼打来的,说他最近要回美国一趟,临走前想约我见个面。“很想看看那个湖,你能陪我去吗?”他问得很小心,生怕我受伤似的。这反而让我没法拒绝(他总是这样,在发出邀请前就切断了你回绝的路),所以我只好答应。“明天我接你一起去。”他有些意外的欣喜。
我连忙推辞:“不,我自己去就行了。”
“他约你做什么?”米兰知道祁树礼约我,有些不悦。
“他说想看那个湖,要我陪他去。”
“想看为什么不自己去看呢?”米兰的脸色很yīn沉。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也拉下脸。
“没什么意思。”米兰别过脸,yīn阳怪气地说,“你小心点就是,这个人很厉害,别到时候被人家盯住了想甩都甩不掉,他可不是像耿墨池那么好对付的。”
“他好不好对付我好像比你更清楚,这话应该我来提醒你吧?”
“你……”米兰瞪着我气得说不出话。她蹭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往卧室冲,重重地摔上门。“别高兴太早,谁先死在他手里还不一定呢!”我听见她在里面喊,声音很刺耳。
我又是一夜没睡。半夜的时候,下起了大雪,我看着窗外漫天雪花心底一片悲凉。米兰说得对,谁先死还真不一定,至于死在谁手里那倒是其次,对我而言,死在耿墨池的手里的可能xing比较大,祁树礼,我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让我死。
早上我起来的时候米兰也起来了,她冷冷地甩给我一句话:“过两天我就搬回去住,这阵子打扰你了。”
我吃惊地看着她,本想说句挽留的话,但我说了句“随你吧”就出了门。一出门我就后悔昨晚把话说得那么刺,可我死要面子,心想等过些日子大家都平静了再去跟她解释,请她吃顿饭,这么多年来每每有矛盾我都是这么摆平的。她也是。十几年的友qíng呢,岂是一个祁树礼就能破坏的,对此我很有信心。
因为下雪,火车晚点,等我赶到湖边的时候,祁树礼和他的车已在风雪中僵成了一道风景。他就靠在车前,穿了件黑色呢子大衣,戴着墨镜,心事重重地望着平静的湖水抽烟。我注意到了他的脚下起码不下十个烟头。“对不起,火车晚点,我来晚了!”我看着满地的烟头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能冒雪来这我已经很感激了。”
他看着我,墨镜下的脸莫名的透着忧伤。
雪依然在下,湖边一片安详,没有行人,没有喧哗,只有平静的湖水宽容地接纳着从天而降的漫天雪花,那些雪花轻盈地落下,坠入湖中瞬间即逝。湖面腾起一层白雾,缭绕着,将湖边的树温柔地包围,那些寂静的树迎风而立,含蓄优雅地朝湖面挥舞着白雪皑皑的树枝,好像在召唤湖中沉睡的幽灵,起来,快起来,下雪了,快来看雪啊……我别过脸,不能控制地颤抖。
“你很冷吗?”他问。
“还好。”我苍白地笑。
“对不起,选这么个天气约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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