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开她吧,她都这样了!”宝芝看不下去了,一把推开连波,将朝夕搂在怀里,瞪视着连波,“你就行行好,给她一条活路吧。你们一家三口好好团圆去,别把朝夕搭上,她快死了,你没看见她这个样子啊,她快死了!”
连波本能地倒退两步,双手怏怏的垂下,眼睁睁地看着朝夕被宝芝搀扶着走出门,进了电梯,周遭的一切都静下来。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全身的神经都像被麻痹了,动弹不得,结束了,都结束了,今生今世,他在也留不住她了。
他恍恍惚惚地朝沙发边移动脚步,一抬眼,看到傻站在卧室门口 的杨霞,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肩头,似乎刚洗完澡,还穿着睡衣,那睡衣好生眼熟,显然不适合她臃肿的身形,胸口的扣子都快挤爆了……等等,那不是她的睡衣!他惊骇地瞪大眼睛,指着她,“你穿的谁的衣服?”
杨霞羞愧得满脸通红……
“我问你穿的谁的衣服!”连波忽然就明白过来,朝夕刚才那般的深受刺激,始作俑者一定是她,和她身上的衣服。
“我,我……”杨霞瑟瑟抖抖,大约从未见连波这么严厉的表qíng,吓得面如土色。
然后“哇”的一声,卧室里突然传来孩子的哭声。
显然外面的动静吵醒了睡梦中的孩子。
杨霞本能的奔进卧室去哄孩子,哄了好一会儿,孩子才继续安睡。正式这段时间让连波的qíng绪得以缓冲,杨霞从里面出来时,他已经坐在了沙发上,表qíng恢复了平静,但他的目光没有朝杨霞看,指了指旁边 的沙发:“你坐过来, 我跟你说些话。”
杨霞战战兢兢地坐到沙发上。
就是刚才几分钟的冷静,连波终于决定跟杨霞摊派了,否则事qíng只会越变越糟,更加难以收场,他认真地看着杨霞,眼中不是没有歉意,可更多的是无奈,一步错,步步错,他也不知道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些日子一来,他一直回避跟杨霞的单独相处,无奈孩子的qíng况稳定后,老杨就回青州了,那边学校离不得人,每天进门他面对的除了孩子,就只有杨霞。
孩子是几天前出院的,因为医生jiāo代要密切观察,稍有不妥就必须随时进院,不得已,连波只得将杨霞和孩子接到家里暂住,由于只有一张chuáng,他睡沙发,把chuáng让给了杨霞和孩子。可实际上他只在家里睡过一夜,白天他都在上班,晚上借住在同时的宿舍,刚好同时出差了,宿舍空着。有时候买松溪送回来,他跟杨霞根本没话说,不仅仅是尴尬,更是一种煎熬,他心里乱极了,乱刀无法再这么短的时间内理出头绪。
可是现在,不能面对也必须要面对了,拖不下去了。
“阿霞,你的心思我懂,我也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孩子,但我已经结婚了,请你体谅我的难处……而且你穿她的衣服也不是她,你明不明白?因为我爱的是她,非常非常爱,这种感qíng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我知道我说这些话会伤害你,可是我没有办法,她是我的妻子,这辈子我就是来给她还债的,阿霞,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连波一次作为摊派的开头,表qíng再平淡不过,可心底却难过的不行。他真不知道自己做人怎么这么失败,明明谁都不想伤害,却偏偏上海了所有的人。
连波说:“既然是我犯下的罪过,就该我来承担责任,孩子我会抚养,这不仅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义务,但是我跟你之间,没有可能,至少这辈子是没可能。我记得我答应过你,如果有下辈子,我如果我们还能相遇,我一定会像爱朝夕那样好好爱你,好好弥补对你的亏欠,但是这辈子一丝一毫的可能都没有了,任谁都改变不了我爱她的心,所以请你不要再对我抱有幻想,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不管你请不qíng愿你都得面对现实。我听说当初你怀上孩子,老杨要你打掉,是你坚持要生下来,闹得很凶……当然,孩子是无辜的,毕竟是我的骨ròu,我现在看着他也还是很欣慰的,只是阿霞,你bī得我……我没法面对你,算了,这些都不说了,你放心我不会将你丢下不管,我另外给你安排个住处,宝宝可以放到我这里,我请保姆照顾,也可以你带着,自己照顾,你想带多久都可以,只是我没办法跟你一起生活,不管我跟我妻子之间最后是个设么结果,我都没法跟你在一起,这一点请你无论如何要听进去,明白吗?”
杨霞这个时候已经躬着身子哭作一团,“对不起,我没想要这样……”
连波低垂着头,自责让他根本没有勇气抬头看她哭泣的样子,声音发颤:“阿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同时伤害了你跟朝夕,我才是罪大恶极,我知道老天肯定会惩罚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我明明这么爱她,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他捂住脸,qíng绪又开始变得激动,“阿霞,你说我该怎么办,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我不想离婚,我死都不想,我天天晚上做恶梦,梦见她离开了我,我在梦里喊破了喉咙,她都不肯回头……”
接下来一连数天的拉锯战,连波还是拒绝离婚,朝夕立即提请了法律诉讼,要求法院叛离。眼见事qíng闹到这步田地,樊疏桐看不下去了,请蔡四平出面,让蔡四平以律师的身份去跟连波谈离婚,签字的时间和地点都是蔡四平安排的,连波被迫接受。
“不可以,朝夕!”签字时,连波突然抓住朝夕的手,不让她签字,他自知身陷绝境四面楚歌,但仍在做着最后的努力,眼睛似两把铁钩,似垂死的人那样抓住生的希望,“我们,我们可以不走到这一步步的,朝夕,你再考虑考虑好不好?”
然而,无论连波怎样哀求,朝夕仍然决绝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连波捂着脸,刹那有泪汹涌的用处,他颤动着灰白的嘴唇,哆哆嗦嗦,终于失声痛哭。朝夕看都不朝他看,跟陪同她一起来的宝芝起身径直离开了,她轻轻来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那张门,被拉开又自动弹上,彻底隔绝了她跟这个男人的一切关联。
据蔡四平后来说,连波在那里捱了很久,一直在流泪,就是不愿签字。后来天都黑了,蔡四平也不劝他,陪他在办公室坐着,听他自顾自地絮叨。从他年少时期跟朝夕的相识,再到后来的离别,重逢,然后结婚,一点一滴,那些散落在往事中的芬芳记忆,在他的神qíng诉说下重又变得鲜活起来……目光渐渐从办公室消退,蔡四平打开灯,继续听他诉说,蔡四平知道,这种qíng况下怎么劝慰他都毫无意义了,跟他说什么都像是对牛弹琴,他连基本的人类表qíng都错乱了,一会儿发呆一会儿笑,蔡四平越试图说服他,他离题越远。
“夫妻是有缘分的,你们的缘分尽了,连波。”蔡四平最后说。
当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连波终于停止了絮叨,变得无声无息了。他呆坐在椅子上,脸庞毫无生气,眼睛,亦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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