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铁青着脸离开了军帐,并不为自己的安危而担忧。王离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必定会尽其所能保他平安。只是大公子扶苏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暗杀,今后秦国国运,危在旦夕。
此后收敛尸体,整顿军务一gān杂务均不值一提,王离自责过后,所担忧的,就是回到咸阳的青年上卿。
胡亥对待亲兄长扶苏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个毫无实权的上卿……
对方也当真是好算计,把上郡几十万军队全部托付给他,令他无法任xing地扔下职责回咸阳救人……
“将军,该为大公子送行了。”亲卫低声提醒道。
王离站起身,面如沉水。
※咸阳※
婴站在升平巷的街角,目送着阿罗和宜阳王被虎贲军簇拥着,离开了长街。
那些虎贲军说是邀请,但看上去更像是押送。
不过只听皇帝命令的虎贲军,在咸阳城向来都是横着走的。婴站在夜风中思忖半晌,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既然连百官都被叫去为始皇发丧,那么身为皇室一员的婴理应也要同去。被分到他名下的宫殿因为偏僻久不居住,他早已在咸阳城私自建了宅邸,但因为作风低调,常居高泉宫,所以虎贲军理应找不到。
婴对始皇没有什么感qíng,也并没有想去送葬,而且现今胡亥登基,赵高执掌权柄,他需要做的应该还有很多。在等待这一队虎贲军远去之后,婴才从藏身的街角走出,低着头往自家的宅院而去。
这一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下邳※
沂水静静地在深夜流淌,横跨沂水的圯桥之上,一名青年男子正仰着头看向璀璨的星空。
这名男子身形瘦削,肩上披着一件纤尘不染的白袍,他比一般人要瘦上许多,脸部的颧骨都瘦得微凸了出来,更显得他的五官分明。他的面容清俊,但也架不住他的不修边幅。他的长发因为懒得打理,只松松地系在脑后,脸颊边还有未刮净的胡茬,给人一种邋遢的感觉,可那双锐利的眼睛又让人不容忽视。
没有人知道,这名男子曾经在博làng沙行刺过秦始皇,虽一击不中,却全身而退。
这名男子遥望星空,许久之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星象紊乱,乱世又将重启……”
※会稽※
cao练了一整日的魁梧男子走进屋内,把手中的虎头磐龙戟随意地放在了兵器架上。这柄虎头磐龙戟是他少年时在战场上捡到的,用起来顺手至极,便一直没有离身。
不过相比起来,他还是更在意chuáng边的花花糙糙。
低头欣赏了一阵后,魁梧男子拿起一旁的水壶,一边细心地浇着水,一边温声唠叨道:“多喝点水,早点发芽哦!”
※龙城王庭※
顺利逃回王庭的冒顿王子,此时正亲手雕刻着一块雪白的láng骨,在他面前的案几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十支已经做好的骨鸣镝。
每当他制作一支骨鸣镝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起糙原上被他戏弄的那个小兵。
好像……是叫什么韩信来着……
也不知道最后死了没有。
寥寥几刀修整了骨孔边缘,冒顿王子心不在焉地把玩着刚刚做好的骨鸣镝,用渗着血一般凛冽的语气缓缓道:“从此以后,本王的骨鸣镝所she之处,尔等也要齐箭she之!”
“诺!”帐篷中的亲卫们,低声整齐地应喝道。
※咸阳※
胡亥站在铜镜前,伸开双臂,任凭内侍一件件地为他穿上皇帝冠服。
中衣中裤、罗縠单衣、玄衣绛裳、襭夹……因为他登基得太仓促,织室并没有为他准备合适的冠服。据说织室的首席织婢若是在的话,一晚就可以用现成的皇帝冠服为他改好尺寸。只可惜据说那位首席织婢因为急症已不幸身故,织室那边还在加急做他的冠服。
所以他便只能拿来父王的冠服应急。在最外面的衮服穿好之后,就更显得宽大而不合身,铜镜中的人影透着几分滑稽,像是小孩子在偷穿大人的衣服。
就像是他偷来的皇位一般。
胡亥至今还有些茫然,他就这么轻易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不知道第几位被命名为孙朔的内侍转到了胡亥的身前,为他系上内侧的深衣腰带,然后理顺了衣服的褶皱,最后缠上刺绣上滚云纹的黼黻腰带。
另外旁边的小内侍手中的托盘之中还放着通天冠,和只有帝王才能佩戴的五彩绶,huáng地骨、白羽、青绛缘、五采、四百首……还有秦始皇的随身佩剑,长七尺的太阿之剑。
胡亥头一次身上被挂着这么多东西,一开始还比较新奇,被折腾到现在就只剩下厌烦和劳累了。
“如此足矣。”胡亥瞥了一眼墙角的青铜漏壶,不耐烦地催促道。他也要去骊山为父王送葬,眼看着就要来不及了。
内侍们纷纷加快了速度,但他们都是第一次服侍皇帝穿戴服饰,这样一着急反而更加手忙脚乱。
“不须如此,汝无须去了。”一个身穿五彩鱼鳞绢深衣的男子信步而入,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听起来好似无害,但胡亥身周的内侍们早就熟知其bàonüè,捧着托盘的小内侍不禁都颤抖起来,其上的饰品配饰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尔等暂且退下。”此人淡淡地吩咐道,等他最后一个字刚说完,屋中就只剩下他与胡亥两人了。
胡亥的脸色有些yīn沉,他虽然贵为皇帝,但他身边的人却在他没有发话的时候,就已经擅自听从别人的命令而离开。
头一次,他开始觉得当这个皇帝,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么好玩。
要不……等他大兄从上郡归来,就还给对方吧,反正他大兄也一直包容他的任xing……
胡亥的脑中胡乱地转着念头,口中却问道:“为何孤无须去骊山为父王送葬?”
赵高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看向窗外已经开始发白的天际,缓缓道:“因为今日前去送葬的那些人,是务必要把始皇送到huáng泉之畔的。”
胡亥震骇地脸色发白,一时无言以对。
【敬请期待《哑舍·零》之汉朝卷】
后记
“哑舍”又完结一本!撒花~~
这回不同于“哑舍”的正篇,我写了一本“哑舍”的前传,被命名为“零”。嗯,挺好的,符合我要书名整齐的qiáng迫症……
不过说到整齐,我本来想一本写完“哑舍”的前传的,结果……果然低估了我自己的写作热qíng……挖坑什么的,一挖起来就停不下来了……
所以《哑舍·零》不止一本哦……接下来是汉朝卷,而汉朝卷的卷名我还没想好,暂时空着吧。
看完《哑舍·零》的各位,应该都知道这篇前传讲的就是老板之前的故事了吧,对于这一段故事好奇的同学们,希望你们喜欢。
我虽然写得开心,但过程真的非常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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