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藏_玄色【上卷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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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同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是让他说些古董文物的历史,他一定口若悬河,但如何安慰女儿,这完全都不是他的工作啊!管委会里年轻的女孩子就只有夏葵一个人,平时只要有丁点不如意,都会有好几个小伙子围上来嘘寒问暖,根本用不着他这个当爹的发愁啊!

  “爹,你说军队怎么就那么没用呢?这么快山海关就失守了……”夏葵恨铁不成钢地握着粉拳,即使长相娇弱,但她的内心其实非常qiáng悍,若不是身为女子,她都想穿上军装去前线抗战了。

  傅同礼顿时觉得头疼,两夜没睡的他头大如斗,不由自主地便感叹道:“唉,若是君顾在就好了。”以往就只有沈君顾最了解夏葵了,保证能给哄得没脾气。

  结果夏葵听到这句话,眼泪掉得更凶了。

  傅同礼暗呼“糟糕”,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但此时正是关键时刻,也不允许他离开太久,只能硬着心肠,想要当没看见一样悄悄离开。这时,门外大步走进来一个年轻男子,对方身材高大,穿着洗得有些泛白的中山装,因为一直在搬箱子,浑身汗湿,整个人在寒冬之中都冒着热气。头发也湿漉漉的,垂下来挡住了双眼,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表qíng。

  “唉,岳霆啊,来找我的吗?我这就来。”傅同礼正愁没有借口离开,连忙招呼着。

  来了外人,夏葵就算是再伤心,也要顾着点颜面,连忙掏出手绢擦拭泪水。

  “哭吧,哭出来会好一些。”岳霆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朝夏葵特别严肃地说道,“不过哭归哭啊,别影响gān活啊!还有眼泪别滴在纸上,虽然只是一些我们手写的记录文件,但多年以后说不定就会成为宝贵的历史资料,眼泪滴下去的话,万一字迹晕开来怎么办?要是被人误会我们这些人多愁善感可怎么办?”

  夏葵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表qíng扭曲。

  傅同礼也特别无语。

  岳霆这小子是两年前被别人推荐来的,据说是南洋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特别仰慕故宫的文物,才费尽心思求上门的。当时有许多人抢破头要进故宫,都以为能占得便宜,傅同礼倒是在那时候收了不少人进来,不过那些心怀不轨的也都用各种理由先后打发走了,只剩下岳霆一直留到现在,表面上看极其安分。

  其实抛开成见,傅同礼不得不承认岳霆是个无可挑剔的下属。任劳任怨,人又机灵,长得酷帅,赏心悦目,xing格又好,和谁都能处得来,没人说过他半点坏话。若提起岳霆,大家都会觉得可靠,把事qíngjiāo给他办就等于放心,不用再cao心了。

  “院长,差不多都收拾好了,该准备启程了。”岳霆走到傅同礼面前,撸了一把额前垂下来的碎发,露出他刚毅的五官。他给人印象最深的,是那双清澈的眼眸,目光坚定,就像是这世间没有任何可以让他动摇的存在。傅同礼渐渐地信任他,也是因为他的眼神不管看到多么珍贵的国宝,都不会产生动摇、发生变化。

  “嗯,好,我们出去吧。”傅同礼担忧地看了眼女儿,发现夏葵已经擦gān了眼泪,利落地收拾好文件装箱了。

  三人从弘义阁中走出,来到太和殿广场,忙碌了一个早上的人们正在吃迟来的早饭。傅同礼却来不及吃东西,而是去亲自安排启程的事了。

  他这一走,一直到中午都没有回来。

  头顶上的太阳有气无力地散发着毫无温度的光芒,站在太和殿广场等候的所有人都冻了个透心凉,从心里到外面都冷了个彻底。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也许是早就有了听到坏消息的心理准备,所以在一脸憔悴的傅同礼回来宣布调令没有被批准,今天没法离开的时候,众人都莫名地松了口气。只是,已经装上车的国宝文物需要卸下来,重新清点入库。所有人都qiáng打起jīng神来,继续gān活。

  傅同礼好多天没有休息好,今天又奔波了一天,本来还想帮忙,却被同事劝阻着别添乱。傅同礼叹了口气,只好坐在太和殿的台阶上,一边休息一边盯着大家做事。

  他居高临下,虽然广场上的灯光昏暗,但也能看得很清楚。在一群疲惫无力的工作人员中,jīng力依旧非常充沛的岳霆特别扎眼,哪里需要帮忙就会出现在哪里,特别任劳任怨。

  夏葵给父亲用茶缸泡了杯热茶,还拿了两个热过的馒头夹着咸菜给他,见傅同礼接过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盯着他道:“爹,你赶紧吃,你吃完我再走。”傅同礼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废寝忘食,所以有着严重的胃病,夏葵看不到他也就算了,只要是能看到,都会盯着他吃完饭。

  傅同礼又怎么有胃口吃得下,但女儿虎视眈眈地在旁边看着,只好食不知味地啃了两口馒头,就着一口热茶吃着。

  夏葵索xing坐在自家父亲身边,她知道这里的视野特别好,便下意识地张望起来,正好看到孟慎行捧着一个很沉的箱子,吭哧吭哧地要往推车上放,却是一个体力不支,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夏葵不禁“呀”的一声惊叫出来,因为孟慎行管的是瓷器大类,这箱子里不用想就都是娇贵的瓷器,就算是里面垫了足够的稻糙和棉絮,这一摔可了得?

  只是她这一声惊叫还未冲出口,孟慎行的边上就多了一个身影,恰好接住了不稳的箱子,顺顺当当地把它放到了推车上。这位英雄,正是岳霆。孟慎行也吓了一身冷汗,连连道谢。

  夏葵虚惊一场,捂着胸口还没缓过神。旁边的傅同礼也把这一幕收入眼底,表qíng变得深沉起来。

  这岳霆身手如此之好,根本不似普通人,怎么甘心在故宫做个小小的职员?

  傅同礼在心中,暗暗地画了个问号。

  ……

  【沈君顾】

  【年龄24岁,xing别男】

  【现居灯糙胡同16号,以给人鉴定古董为生,在行业内名声甚佳。】

  【他的父亲名叫沈聪,是原清朝内务府官员,沈君顾幼时在故宫长大,因过目不忘和对古董的特殊天赋,而被沈聪刻意培养成为继承人。沈聪对文物古董字画狂热,在文物流落皇宫之外的年代,经常自掏腰包买回来,身家赤贫。】

  【沈君顾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因无钱治病而病故,因为此事,他与父亲关系并不和睦。沈君顾还有一个哥哥,当年因母亲生病缺钱,自卖其身,失去联络。】

  [十年前,建福宫大火,沈聪身死,沈君顾愤而离开故宮,自谋生路。】

  【……】

  接下来便是一页页有关沈君顾的鉴宝事迹和人际jiāo往的材料。

  岳霆把手中的文件夹合上,向后靠在西洋进口的真皮椅背上,把桌上的雪茄拿过来抽了一口。他一直对那个被傅同礼挂在嘴边上的沈君顾感到好奇,这回终于看到了有关于他的资料了。

  “过目不忘……吗?”岳霆笑了笑,不以为然。他缓缓地吐出了一个烟圈,在烟雾缭绕中,微微眯了眯双眸,轻声叹道:“原来他就是沈聪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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