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问道,一旁的陈谨面色赤红,期期艾艾不敢说。
“万岁”,那是民间一种小吃食,用糖拌了白面。用油沸了花生,层叠之下,就成一整块了。”
有宫人嬉笑着说道。陈谨的面色更似猪肝,皇帝含笑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斥责宝锦道:“你这谗猫尽想着吃。连湖石假山都不放过?”
随即对陈谨笑道:“宫人无礼。倒是让卿见笑了。”
“哪里…”
陈谨急得鼻间上都沁出细汗,他别无他法。凑近皇帝,低不可闻地说道:“其实这假山确实拙劣。只因要在内部空出地方来——机关尽在其中。就等着您一声令下,把那些逆党一网打尽。”
“好好好……”
皇帝一叠声赞许,看向陈谨的目光温和,却含着隐约地讥诮。
日前。陈谨上了密折,道是愿为皇帝尽忠,把琅缳手下那些毒门和江湖豪客引诱来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皇帝虽然鄙夷他的为人,但对此计却也大感赞同。一番商议之下,决定伪称去离宫避暑,诱那些人前来刺杀。
为了不露痕迹,皇帝稍事修葺了离宫,实则在其中布下各种机关利器。假山这一角便是最大的杀阵。
“卿对朕可真是忠心不二啊……”
皇帝似笑非笑地赞答。回头却见宝锦踩着回廊栏杆,跃跃yù试地伸手池中,要抚那假山。不由吓得魂飞天外,大喝道:“别动!“
宝锦被他这一吓,仿佛措不及防,脚下一滑,要看就要跌入池中!
千钧一发之际,皇帝猿臂轻舒,勉力将她地衣袖扯住,硬生生提了过来。
众宫人齐声惊呼,却见宝锦从水面上一掠,终究还是投入皇帝怀中。
皇帝狠狠瞪着她,眼中灼热的不是qíngyù,而是喷薄有如岩浆地怒火——
随意乱动山石,若是触动机关,她定会被she成一只刺猬!
他满腔担忧和怒气,却又无法言明,恨恨把她丢落在地,转身拂袖而去。
宝锦半坐在栏杆上。揉着手腕上的瘀青,明眸之中却无惊慌羞怒,她望着皇帝大步远去的背影。静静的笑了。
“小姐,你怎么了?”
季馨偷偷上来将她扶起,小声问道。
“那个假山……里面有古怪。”
宝锦沉声道。
季馨偷眼四周,低声道:“辰楼那边传来消息,这里面可能是皇帝的机关,要把毒门地人全数灭去呢!”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
宝锦黛眉深蹙,心中那道不祥的预感越发加qiáng——
“虽然没有碰实,我却感觉手下气息很飘,就好象……是个一推就倒的空壳。”
京城翠色楼
修竹小楼之上,辰楼主人独坐品茗,意甚闲适。
“皇帝真是无趣。为了迷惑刺客,居然真的带了大批宫眷,浩浩dàngdàng去‘避暑’了。”
她冷冷一笑。眉目间一跃而过地,却是冰冷森寒的怨毒和杀意。
她轻拈起一颗黑子,随意放在一边小星上,饶有兴致地托腮思索着。
沉香阵阵,几乎要将她的低语掩盖——
“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这一次,又会是谁遭殃呢……”
她正凝神看着棋局,却听竹梯一阵蹬蹬乱响,片刻之间,却见隔壁那位慕绡院老鸨。
“怎么了?”
辰楼主人目光一闪,顿时晶莹夺目,那鸨儿跑得一身láng狈,优雅风韵几乎破坏殆尽,她气喘吁吁道:“楼主恕罪,实在是姑娘们从客人身上听到了一个消息。”
她到楼主耳边低语几句,末了,颤着声音道:“几个掌柜都是京城老字号的,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没见人如此大肆采购这东西,乌漆抹黑地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
辰楼主人天分极高,沉思片刻,忽然心中咯噔一声,面纱之下的玉颜都禁不住失色——
“不好!宝锦有危险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绝离
皇帝看过江南风qíng的庭院,只觉得心旷神怡,碧绿的菡萏随风而舞,眼前也为之一慡,他微微颔首,不知不觉间,对陈谨的恶感也消散不少-
此人虽不能重用,当个清客伴当倒是不错!
他回到主院之中,却见院外多了一列宫人,凤伞璎珞长扇正在静候---这是皇后到了。
他眉间不易察觉地一皱,神qíng越发冷冽,却是敛住了,大步流星走入院中,勉qiáng笑着看向迎上前来的皇后,道:“你也来得太过匆忙了……”
皇后原本就对他匆匆出京心有不快,如今见他见面也如此疏冷,不由的心头火起,眼望着四周都是宫人宦官,却也不愿在众人面前失态,也微微弯了下唇角,半真半假的笑道:“我要是不来,万岁岂不是要在这阅遍群花,乐不思蜀了?”
这原本是夫妻间的亲昵调笑,如今听来,皇帝却觉得越发刺耳,他望着皇后微微闪动的凤眸,心中暗叹一声,笑容也收敛起来。
皇后将他迎入堂中,见四下只剩了两人,便道:“你要彻底剿灭那些南唐余孽,却又何苦以身相诱,若是有个万一,却是要让我如何应对?”
皇帝满不在乎地笑道:“若不是朕在这里,他们忙着蛰伏还来不及,哪会愿意冒险现身?此地危而不险,朕倒是能应付得过来。倒是你,为什么不留在京城,偏要急着赶过来?”
若是平日,这话也算是担忧嗔怪之语,但帝后二人最近颇多嫌隙。听在皇后耳中,却也有些刺耳,她微微抿唇。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道:“看样子。你是不愿我来了?”
不等皇帝回答,她哼笑了一声,“可是云家那一对待罪幽禁的姨侄,你却主动把她们带到这里来一同避暑,这也真是内外有别啊!”
“你不要胡乱猜疑。如今事qíng已经查清,那侍女也承认是受人胁迫,这才诬陷自家主子的。”
皇帝言语含蓄,想起那一日验尸的结果,心中又是一阵不耐和光火,他以为话到此处,已算是对皇后的提醒了----
那侍女无端诬陷贤妃,却是因家人皆被软禁,迫不得以才做出这种事。那些杀尽她全家地神秘刺客,竭力想让皇帝以为是贤妃含愤报复,可脚上隐秘的黑茧。却让答案呼之yù出。
他抬眼望向皇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她全家都死尽。也算是自受业报了……只是。这世上有些事,即使做得天衣无fèng。却也太伤人道天和。”
皇后立刻听出这话中有话,她细细咬出唇,冷笑道:“万岁这话听得新鲜,好似这贱婢之事跟我有甚相gān----她正经主子可是云妹妹,这会儿仍是把她恨之入骨呢!”
皇帝沉声道:“杀她全家的刺客皆是江州打扮,可哪个江州人脚上会有煤黑痕迹皇后一听这话,冷笑更甚,“只有我云州产煤,这黑锅还真是非我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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