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一句倒是出自真心,她虽然扣住那侍女地家人,胁迫她出首诬告,却未曾派人去灭口绝杀,那些脚底发黑的“云州人”,根本与她无关!
她自觉光明正大,于是越发没有畏惧,凤眸生辉,望定了皇帝,反唇相讥道:“你真以为自己是断案如神地青天了吗?云家那两个女人装些羞怯柔弱的样子,你便要怜香惜玉,急着替人家主持公道了?!”
“你给我住口!"
皇帝的怒气在这一瞬间如雷霆一般迸发出来,殿中几乎要冒出无形的火星来。
他眼神冰冷,带着不感置信的痛惜,看着皇后,良久,才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皇后被他地眼神一惊,随即,骄傲和自尊,却让她毫不示弱地昂起头:“臣妾始终如一,倒是万岁,自从登临大宝,就日渐刚愎,从不听良言……”
“你的良言就是巧舌如簧,再三构陷宫妃……就是私下暗蓄杀手,动辄缇骑四出,弄得人人自危?!”
皇帝越说,怒气越盛,连早已揭过之事也扯了起来----“那些所谓的南唐刺客,你敢说你毫不知qíng?!”
只听“咣当”一声,却是皇后羞恼之下,将凤冠掷于地下,随即,室中陷入了死寂。
帝后二人喘息着,互不相让地瞪视着,彼此眼中,只有无尽的冷漠和不满。
终于……大功告成了吗?
宝锦在殿外听得真切,唇边一丝微笑畅快已极。
由她主导,这一场好戏终于到了最为高cháo之处----那些黑脚板的刺客,终于让皇帝忍无可忍,再也不能姑息皇后的“蛇蝎之行”。
听着殿中苦闹喧哗,不知怎的,她心中的快意逐渐沉淀下来,一种微妙的苦涩弥漫在舌尖----用这种手段离间人家夫妻,和自己幼时憎恶地那些女人有什么分别?!
她只觉得芒刺在背,再也不愿听下去,转身出了院门,满无目的的在池边游dàng。
“这不是玉染姑娘吗?”
美妙地声音,却带着异样的粘腻qíng感,如蛇一般不快地感觉在心中升起----
只见徐婴华恢复了平日地雅贵服饰,笑靥如花地款款而来。
“还要多谢你的妙计呢,万岁已经恢复了我跟小姨地品级,为了补偿我们受的委屈,还特地带我们前来消夏避暑呢!”
宝锦暗自冷笑,一句“不知死活”到了嘴边,仍是咽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章 佳人
皇帝带贤妃与徐婴华来离宫,是为了避开皇后的威权,不yù让她们再生冲突,另外,他此次为了引出南唐余党,故意装出悠闲消夏的模样,有宫妃随侍在侧,更能消释他们的疑心----云家也是武勋世族,家中女子虽不能杀敌,却也略能自保,不至陷入杀阵之中。
宝锦微微一笑,道:“你且莫得意,即使这一次得脱囹圄,皇后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今后你们还是要在这暗藏杀机的宫里过活。“
徐婴华点点头,意外的没有反驳,她的眼放出光来,低声道:“这几次起落沉浮,我也算看明白了,这宫里,谁掌有权势,谁的话才是金口玉言----只要皇后一句话,蛊乱后宫,gān涉朝政的罪名就如网一般罩下来,她自己翻手成云,覆手成雨,擅自行什么新政,却无人敢明责!”
她的笑容越发幽深,“可是,在这个宫里,总还有一个人在她之上,一旦万岁发话,她便只能偃旗息鼓,那样不甘心的眼神,真让人痛快啊!”
“所以,”她的声音如幽灵鬼魂一般,却偏偏带着极为激越的意味,“只有让万岁彻底厌弃她,我们才能在这宫中活下去。”
她的眼眸一转,望向宝锦道:“你也是一样,皇后知道万岁待你多有不同,她不会永远容忍下去的,所以,我们最好携手合作,让她彻底地,从宝座上跌落下来!”
宝锦静静听完,唇边那抹恬静的微笑丝毫未曾消散。
良久,她终于开口,呼出的一口凉气。让人禁不住在夏夜里发冷。
池边的荷叶在朦胧中摇曳,低微的蛙声,让这暗夜越发寂静----这是死一般地静。
她的声音清脆。却也没有徐婴华的那种诡秘做作,只是轻轻道:“我和你不同。我要地,并非万岁的什么恩宠……”
徐婴华听了一楞,但随即,她自以为dòng察一切地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小舅舅。就算九五之尊,也是看不上地!”
她的声音带着欣慰,但也含着更大的酸意毒汁,眼眸闪动间,简直如蛇信一般幽微嘶动。
宝锦微微一笑,也无心去分辩,她的眼是闭着的,眼睫在剧烈而轻微地颤动着,内心深处。却似有血和火在喷涌燃烧----
我要的,是我元氏的九州天下,这是在姐姐手上失落的。我必须取回!
而皇帝……还有云时……清醒和明悟,让她的神采一点一点的黯淡下来。她的笑容依然沉静。一字一句清晰道:“他需要的,是你这般花容月貌。体贴温柔的妃子。”
最后几个字,传入徐婴华耳中,顿时让她眼前一亮,豁然开朗,“我知道你地意思了,帝后间越是争吵,我越会放低姿态,让万岁能得到温柔的慰藉。”
宝锦的笑容越发渺远,“你也是聪明人,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至于合作,我们目前这般,不正是最好地合作了吗?”
徐婴华见她如此含糊就带了过去,心中暗骂狡猾,不过此刻也不敢bī她过甚,见她微微点头,随即如jīng灵仙魅一般袅娜而去,心中升起一道酸涩莫名的嫉妒----
这样地绝代风华,才能让舅舅为之倾心吧……即使我相貌更甚一筹……
她地整颗心都皱了起来,仿佛浸润在极酸极痛之中,脱口而出道:
“等一等。”
宝锦的身影止住了,星光之中,高腰襦裙在风中瑟瑟轻响,那不盈一握地素腰,却是挺直如松。
“万岁最近仍对舅舅心存芥蒂,你千万要替他小心打点……”
徐婴华的脸上掠过无数的妒意和不甘,她轻喘着气,却只迸出这一句。
宝锦微讶,微微侧脸,只见那个狠毒狡诈的女子,站在树下,任由月光从fèng隙中洒下的班驳印在脸上,隐约,有闪光的水滴从颊上滴落。
“你不愿与我联手,我也不勉qiáng你……只是你,千万要照顾好小舅舅。他现在,真的很危险。”
话到最后,已是哽咽。
宝锦想起自己的谎言,不由的心中一颤,她回过头,低声道:“放心吧!”
仿佛要逃避着什么,她的脚步飞快,被荆棘灌木撕破了罗袜,也没漫不在意,她喘息着,只觉得心中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云时……
当那个年轻清俊的男子,白衣胜雪,笑着替自己拂去鬓间落花的qíng景,不期然在脑海里出现时,天上的一轮明月,也终于隐没在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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