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锦_沐非【完结+番外】(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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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在乾清宫中召见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huáng帅千里迢迢入京,实在是辛苦……“

  第五十一章 密会

  皇帝温言笑道,对此人甚是礼遇。

  阶下一人谢过赐座,小心翼翼地斜签着坐了,恭声答道:“微臣接到万岁的诏令,军中上下,无不大喜——天可怜见,我们冀州军被多年搁置,这柄国之利器再不使用,便要生锈了!”

  皇帝因他明朗风趣的谈吐而大笑,“汝等的忠诚,天日可鉴,朕不会为了小人的谗言,就将你们舍弃不用的。”

  huáng明轨听得这话,虎目含泪地很是感激,心中却是深深唏嘘。

  他所辖的神宁军,本是镇守京畿的jīng锐虎贲,却不料,多年闲置后,等来的,竟是惊天动地的噩耗——叛军以奇兵突入京城,天子驾崩,一朝国灭。

  这支虎láng之师,虽然无一伤亡,却顿时处于旋涡的中心,为了部下将士的xing命和家小——那些妇孺大都居住在京城,huáng明轨一咬牙,只得降了新朝。

  经历过渗透、打散、远调等种种考验后,神宁军终于被一纸诏令调回了京畿。

  究竟是福是祸,huáng明轨已经无力去想,短短一年的时间,他所有桀骜的棱角,都被磨得圆熟。

  就让我做个纯粹的武夫吧……

  他心中叹道,眼角却不由地被殿中熟悉的物事而深深刺痛——

  窗下的瑞shòu金炉,窗棂上的九龙雕纹,以及,那御案上的玉蟾端砚……

  多年前,他曾入宫觐见,年方弱冠的先帝英姿焕发,当场手书“国之虎贲”四字,笑语褒奖,那qíng景,至今还历历在目。

  那御笔淋漓,不正是从那玉砚中饱蘸着松墨,一气写就的吗?

  他痛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仍是一副忠诚耿介的模样,垂手静听皇帝的训示。

  皇帝的劝勉不过寥寥数语,却是意味深长,当huáng明轨听到那一句“调入京畿,以备不测”时,身躯不禁一颤——

  这京中都是皇帝的旧部,铁桶一般的安全,却又要防备什么不测?!

  几瞬的怔仲后,他想起讨伐南唐的传言,又想起手握重兵的靖王,隐隐受着今上的猜忌……

  他一时心乱如麻,好不容易听完皇帝的训诫,他起身拜辞,由宦官引出殿门时,却在廊下迎面遇上了一位宫装少女。

  那宫装不过最简单的青绫缎衣,玄色衣带束得腰间不盈一握,袅袅飘然而过,有如冷冻白梅的天然馥香幽幽传来,huáng明轨心中一凛,偷眼望去,却见那少女肌肤如雪,整个人沐浴在淡金阳光中,好似一尊清丽绝伦的冰像一般。

  仿佛下一刻就要透明溶化……

  huáng明轨鬼使神差地想道,他低头避让,冷不防,却见到她腰间居然系了一道明huáng丝绦,一只碧玉貔貅赫然在目!

  他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明huáng乃天子之色,那碧玉晶莹剔透,浑圆天成,一眼便知是皇家之物。

  这样物件,难道是皇帝亲赐?!

  他正在楞神,一阵香风渺然,伊人已是翩然而过,只来得及望见她清逸纤瘦的身影。

  他站直了腰,来不及诧异,却觉得袍袖中多了一个纸团!

  默默地将纸团捏在掌心,他随着宦官走出乾清宫,心中却如同擂鼓似的,不知道自己捏在手中的,会是怎样的奇妙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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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前的那一场大火,几乎将慕绡院烧成白地,更有多名前来寻欢作乐的官员或伤或亡,龙颜大怒之下,京兆尹也顾不得jiāoqíng,将全院上下锁拿下狱,亏了云阳侯仗义说qíng,才得以开释。

  这一场大劫之后,在同行惊诧的目光中,慕绡院迅速地修整,重新开张,声势居然更胜从前!

  huáng明轨从车上下来时,两个簪花的小厮就欢喜地迎上来,又命人告了鸨儿,一齐将贵客迎入。

  “我是来找人的——她是隔壁翠色楼的常客。”

  他的第一句话,便让风韵娴静的鸨儿收起了笑容——

  “公子稍候……”

  不一会儿,她便亲自带引,朝着后院而去。

  三停大院过后,便是幽静的楼阁,踩着支呀作响的竹梯而上,静坐席上的,乃是一道有些熟悉的纤瘦身影。

  白梅的冷香逐渐袭来,huáng明轨心中一惊,不由道:“姑娘今日在乾清宫中传书密约,不知有何见教?”

  “huáng卿何必明知故问……”

  清脆的笑声传来,那少女微微侧身,眉目之间,象极了一个人!

  “陛下……?!”

  第五十二章 共谋

  他一时惊骇yù死,朦胧的天光映照下,眼前的雪白面庞,仿佛与记忆中那意气奋发,运筹帷幄的君王重合。

  他费力地眨了眨眼,这才看清少女的容貌。

  仔细看来,她与景渊帝并不相似,只那眉宇间的神气和光芒,却酷似了七八分。

  她正看着自己,似讥诮轻笑,似波澜平静。

  仿佛檐上的雪珠溅落,huáng明被那莫名幽邃的黑眸扫了一眼,心中竟似少跳了一记,那般纯粹的难受。

  下意识的,他想避开这目光。

  然而,沙场炼就的傲气和血xing,让他不肯认输地直视对上。

  “huáng帅如今平步青云,却丝毫不念旧主吗……”

  似褒似贬的低语,在这雅静小楼之中缓缓响起。

  “姑娘深夜相约,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huáng明轨压制住全身激越的血脉,低喝道:“huáng某乃是一介武夫,拿了谁的军饷,便要为谁卖命——前朝各位大人倒是懂得礼仪廉耻,今上一至,便卑躬屈膝地投诚做官,大雨天的地里,谒见的手本叠得有一丈多高,也算是学的圣贤之道?!”

  “他们是文臣,千古艰难唯一死,既然要做贰臣,也就顾不得身后滚滚骂名了,可是huáng帅你却不同……”

  少女瞥了他一眼,清亮的黑眸中燃烧着决然的光芒——

  “你手握重兵,若是存着擎天保驾之心,未必不能与叛军一战,这样不动一兵一卒,就被人归入麾下,可还有一丝男儿血xing么?!”

  huáng明轨听了这一句,再也忍耐不住,他惨笑道:“好!我等果然没有男儿血xing!可为君者自毁长城,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你说什么?!”

  “景源八年,先帝下了严令,原地驻守,不得轻出一兵一卒——我看着京中腾天而起的火焰,恨得几乎咬断了牙,却无能为力!!”

  huáng明轨受不得激,终于把心中块垒嘶吼出来。

  只听当的一声,少女手中的茶盏落地,摔成粉碎,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凄然微笑着,一字一句道:“姐姐……果然是你!!”

  她终于起身,竟是向huáng明轨盈盈敛衽,一躬及地。

  飘逸的长袖拂过地面,huáng明轨只听她语声清婉,却带出金石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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