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儿偷暼着皇后沉郁的玉颜,怯怯说道。
“审了一天的案,却仍是如坠云雾之中。”
皇后叹了口气,仿佛是在问她,却又仿佛是在自语,“这么明目张胆,你说……世上有这么愚蠢的烦人吗?”
琳儿被问的突兀,但主子问话,不能不答应,她斟酌片刻,随即道:“也许,徐婕妤是怒迷心窍……毕竟万岁一直缩在他那里,骤然被新人取代,谁都会嫉妒的。”
皇后轻轻摇头。“若真是她所为,便会做的滴水不漏,根本不会被人抓到把柄。”
她望着夜幕,双目莹莹如秋水一般。远眺着御花园中的镜湖,仿佛沉溺其中——
“或许,她是反其道而行之,越是这样明显突兀,就越显得她是被构陷冤枉的,那么,是谁要冤杀她呢?当然是本宫这个妒厉跋扈地皇后了……”
琳儿豁然开朗,心中不禁一阵悚然。“这贱婢真是yīn险!”
皇后摇头,清宛笑道:“云家的女子。惯喜作楚楚可怜状,本宫也算领教不少了。云贤妃可这有福气,一个侄女便能青出于蓝。实在是有力助臂啊……”
她想起正被自己禁足的方宛晴,心中只剩下轻蔑和憾怒。想着自己殚jīng竭虑,家族中却有人给自己下绊子,等着看笑话。只觉得一阵疲惫心冷。
沉浸在自己地qíng绪之中,她并没有发觉,寝殿的窗下,有一道人影悄悄潜离开。
…
翌日清晨,皇帝结束小朝之后,便径自去了昭阳宫。
皇帝亲自将他迎进,递了一杯茶,笑道:“万岁这么着急,怕是担心你那两位美人吧?”
皇帝微微一笑,不将这半调侃半较真的话放在心中,“梓童你又何必取笑,如今后宫不靖。正要靠你的睿智聪颖,来把此事圆满解决呢!”
“臣妾尽力就是。”
皇后并不居功,淡淡道,随即,她又问道:“南昏侯跟陈贵人现下如何?”
“御医好不容易才救了过来。如今南昏侯无恙,琅缳却仍在昏睡,若再不醒来,怕是要药石无灵了。”
皇帝黯然唏嘘后,便是一阵冷怒——他刚征服南唐,却又出了这种事。天下谣言勃飞,定会把他视为言而无信,刚愎猜忌地小人!
“臣妾跟云妹妹商量半天。觉得此事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皇帝听她如此说,心中一沉。缓缓开口道:“朕知道你素来不喜徐氏……”
“皇上说哪里话来,我为中宫,掌管六宫事务,岂会以一己好恶,来裁定罪罚?!”
皇后柳眉高挑,言语之间,掩不住愠怒。
她语气明快,继续道:“惟其证据确凿,才让人觉得可疑——徐婕妤又不是蠢人,怎会如此明目张胆的让侍女下毒?!所以凶嫌一定不是她。”
皇帝听她绝然判定,不禁一愣,他两人说话已近争执,音量不低,侍立在殿门前的宝锦听得真切。却并不诧异。
昨夜任姑姑在皇后窗下窥听,而后匆匆来到,向她说了皇后的猜测。
皇后既然认为徐婴华是故意自启疑窦,当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索xing做出贤德明断的姿态,让皇帝越发敬重。
果然,皇帝带着深深的歉意,叹道:“没想到,第一个为徐婕妤辩解的人,居然是梓童你……朕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哪是什么君子,不过是一介难养的小女子而已……”
皇后巧笑嫣然,似笑非笑地盯着皇帝,“你我夫妻相知,竟也会如此误解于我?”
皇帝被她这一挤兑,越发无话可说,正在窘意时,皇后笑着把此事揭过,她看向殿外。道:“云妹妹带着徐婕妤也来了。”
云贤妃弱不禁风地行来,参拜之后,也不敢坐,皇帝再三宽慰,这才惴惴坐在下首。哽咽道:“昨夜我bī问了婴华一宿,她自认清白,有话要请万岁亲裁。”
皇帝本要开口,宣布徐婴华地清白,咋听这句,就把话咽下去了,点头允了。
徐婴华面容憔悴,眼中却带着炽热的光芒,她跪在殿中,昂然道:“妾身无罪,根本不曾行那禽shòu之行!”
宝锦在殿外明亮处,从侧面牢牢盯着她急怒地眼神,心中缓缓升起了一个念头——
不对劲……这里面还有蹊跷!
第一百二十八章 自伤
据任姑姑所说,皇后断定徐婴华故意设局,自污自身,让人觉得她必有冤屈,从而让聪明人都怀疑到皇后身上。
这样一石二鸟,既能除去琅缳,又能在帝后之间制造隔阂,如此手段,确实是上上之谋,宝锦心中也暗赞不已。
然而,当她看到徐婴华焦急的眼神,却直觉这不是在作伪!
她心中思绪飞转,瞬间便分析了形势——
若真是徐婴华设的局,她应该再安排些隐晦的证据,把矛头指向皇后。从而洗脱自己的嫌疑,再不济,也该哭诉哀告,把皇后稍进这乱局之中。可如今,她却懵懂不知,只是一径为自己辩白。
若真是她下的毒……琅缳和陈谨焉能幸存?!
可若不是她,也不是皇后,更非明月所为,那么,究竟是谁,cao纵了这一场鸠杀?!
宝锦沉下心思,想起姐姐曾经教导的:谁能得益,谁才是所谓的幕后黑手。
那么,如今这一场纷乱,到底是谁得了最大的益处?
这个念头如闪电一般袭过她的脑海,宝锦顿时豁然开朗,她的唇边掠过一道凉薄的冷笑,黑眸在昏暗殿堂里熠熠发光——
原来是你……!
她的视线she向轻尘飞舞的虚无之中,想起那个不在场的女子,心中却是微微惊骇。
此时皇帝终于开口,却是说了一番皇后的推断,温言道:“婴华你不必如此,我与皇后都深知你的为人,绝不会有这等蛇蝎之事。你且起来吧!”
徐婴华如释重负,却也不见喜色,叩谢帝后二人后,便站到小姨身旁,垂首敛目听着。
皇后凤眸微闪,若有所思地望了这对姨侄一眼,露出一道高深莫测的微笑来,她玉腕轻舒,正了正鬓间的凤钗。只见流光轻颤。那寒峭的光芒,却让云贤妃悚然心惊。
云贤妃一方两次被暗算栽赃,早已是惊弓之鸟,她连忙起身,跪地谢罪道:“总也是我宫中管教不力,婴华那侍女擅自靠近御酒,这才有了今日的误会。”
“云妹妹真是谦逊,你把徐婕妤教养得这般沉静娴雅,实在让本宫钦佩……”
皇后的话意高深莫测,却让云贤妃吓出一身冷汗,她讷讷不能成言,皇后却又笑得继续道:“我那族妹放诞娇纵,跟你家婴华比起来,实在是天壤之别。”
云贤妃qiáng笑道:“方婕妤仍是年幼,天真làng漫……”
她见皇后脸色yīn沉,却不敢再往下说。皇后抿了口茶,淡淡道:“也也并非孩童了,再要无礼泛上,却是置宫规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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