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贤妃有心示弱,碰了这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越发诺诺。皇帝见她们开始闲话琐事,咳了一声,把话题转了回来,“此事着实蹊跷,连御酒都敢动,说明这宫中仍有jian佞,即便如此,大家却也不敢妄自猜疑,各自约束好宫人宦臣才是正经。”
他刚说到这里,只见张巡接到禀报,上前在皇帝耳边低语几句,皇帝脸色稍霁,笑道:“陈贵人总算醒过来了。”
皇后与云贤妃对视一眼,电光火石地闪了一下。随即彼此移开,只听皇帝继续道:“把内库中的老山参挑些好的出来,给她送去……还有天山雪莲,最能驱除余毒的……午后,朕会亲自无看她。”
他正说着话,只觉得袖袍被轻轻扯动,微愕回头,却是宝锦,正以蚊呐般的声音道:“万岁……我被羁押期间,也多蒙贵人照拂。如今他蒙难中毒,不如由我亲自把药送去。”
皇帝微微颔首,于是宝锦率几个小太监,提了锦盒药匣,朝着宁华宫而去。
…
琅缳半倚在chuáng头,面上仍见青色,喝了一盏雪莲煮的茶水,这才稍微褪了些色,却仍手掌发麻,几乎不能成语。
宝锦坐在chuáng前,冷冷望着她,“我真是没想到啊……原来是你自己下的毒!”
琅缳原本闭目养神,听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蓦然睁眼,狠狠地瞪着宝锦,其中的怨毒,清晰可见。
宝锦俯身,替她拢了拢被衾。却附在她耳说道:“你真是好手段哪……小小的一点鸠毒,就把后宫弄得沸反盈天。”
“彼此……彼此……”
琅缳艰涩的发声,一双眸子却闪着狂乱而冷冽的光芒,她努力蠕动着嘴唇,继续道:“我原本计算得当,却没曾想你在杯盏上也下了毒,相生相克之下,连我的解药也不能完全有效……宝锦殿下,比bī我太甚了。”
宝锦听她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语音却轻描淡写,不禁心中打了个突。
“可惜啊……我这一下,有如石落潭中。弄得她们互相猜忌,却也越发惹得皇帝怜惜,你若要再动我,更是难如登天。”
琅缳连续咳嗽着,却发出咯咯惨笑,面色苍白之下,有如一只瑰丽女鬼一般。
她抬起头,眼眸异常的发亮,看着人心惊,“宝锦殿下,虽然你杀我在先,我却仍愿恕你一次,继续替你保守秘密……不过,再有下此,即使你能一举杀了我兄妹。我也会留下必要的书信,让你一败涂地。”
“你饶恕我?”
宝锦嗤笑。不屑道:“若是让万岁知道你的心计,却不知谁来扰你一命?”
琅缳又笑。“我这条命,一钱不值,早在婚约被弃时,就可以死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相疑
在皇后的陈说力保之下。徐婕妤的嫌疑为止一清,鸠毒之。闹得大内不安,却仍没有丝毫线索。随后,奉酒御前的宫人受不住盘问猜疑,以一根绳索悬梁自尽。于是宫中便顺势将她列为逆贼党羽,了结了次案。
“琅嬛的毒计也算是完全得逞了,如今皇后跟贤妃都觉得自己受对方暗算构陷,满腔怒火之下,越成水火之势,而皇帝也觉得琅嬛的xing命堪忧,怜惜之下,越发对她保护周密。”
宝锦小心地用镊子取下芍药上的败叶,擦了一把鬓间的香汗,漫身说道。
沈浩剑眉皱起,“她若是对您不利……”
“明月已经下过一次手了。bī急了她,反而要出事。”
宝锦沉静答道,随即想起一事。问道:“从南唐秘库里起出来的财物,已经顺利运出的吧?”
“是,刘南将军亲自押运,沿途没有什么波折。”
“从中取三十万两。兑换成大通的银票。派人急马呈送到蜀王世子手里。”
“这么一大笔……”
宝锦轻叹道:“这是姐姐欠他的,再不归还,一旦事发,李桓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他那个庶母和弟弟们,正眼巴巴等他犯错呢!”
她想起前日朝廷议论,眼中又染上微微的yīn霾,“况兄,这次南伐之后,朝中有人越发叫嚣要一统天下,比起荒无人烟的瓦刺蛮地,蜀地丰饶富庶,越发惹人垂涎——李桓如今内外jiāo困,也挺不容易的。”
沈浩闻言大惊,“朝廷这么快又要兴兵?”
“兴兵倒不至于,不过卧榻之地一除,大家的眼光都移到蜀王那里,食指大动之下,难免要见个高下。”
宝锦冷笑着继续道:“不过这一次,皇后倒没有倡议出兵,她如今最为忌惮的,乃是靖王势力的膨胀。”
沈浩若有所悟,“南唐一役,靖王的武勇越发被赞得神乎其神,入京之时的欢呼声直震九霄,为上者岂能安心?!”
“皇帝有意重开大将军府,让云时总领天下兵事。”
宝锦淡淡道,这一句却好似惊天巨雷,沈浩身为武人,也不禁为之变色,“怎么会……?!”
宝锦的笑容转为几分讥诮,几分怅然,“自汉以来,纸张天下兵马的大将军大都没什么好下场,要么是篡朝自立,要么就是被帝王猜忌诛杀,所以这一职位,我朝初期也就取缔不设了。”
“皇帝也不是蠢人,怎么会反而……?”
宝锦微微一笑。黑眸中透出冰雪之色,“今时不同往日,我朝几百年的浸润下。所谓的兵权,早就由内阁,兵部,户部拆分殆尽,哪里有过去那权倾天下的威势?”
她的声音无比沉静。却带着飒然的凛冽,“云时看似温文儒雅,步步退让,却不会任人宰割,他私下的动作,也非常有趣呢!”
“我们只须坐看这场龙争虎斗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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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时此刻。却也烦不胜烦。
得胜归来后,他一直韬光隐晦。处处避过风头。却不料由人暗中推波助澜,在京中广为渲染他的传奇神武。连酒楼评书都说了最新的段子,让京城老少听得如痴如醉。
“皇后她不置我于死地,必不甘心。”
听宫中来传信的使女哭诉完锦粹宫两位娘娘的处境险恶,云时心中大怒,虽仍是面目平静。只是眼中光芒越发摄人。
谋士乐景苦笑着推了推桌上的竹封名刺,调侃道:“皇后对你真够关照的,居然让她兄长亲自下了贴,请你过府一晤——是要让你做她家的乘龙快婿呢!”
云时只觉得太阳xué突突直跳,越发燥怒,他瞥了乐景一眼,后者在那冷光之下,再也不管幸灾乐祸。
“上次云阳侯方世就曾在小宴上说起这事,我含糊以对,加上当时他们府上失窃,就带过去了,没想到还没死心。”
云时皱眉,冷笑道,“方家的女子,我怎么敢娶,只要新妇怀上子嗣,我就会意外而死,云家从此就在她掌握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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