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绿洲在一望无际的沙漠荒原中是一处极热闹的市集城镇,而马上之人的目的地就是这座位于沙漠腹地的绿洲城市。
骆驼在一家酒店外停下,跪倒于地方便背上的主人下地。
举步踏入酒店,环顾一周,在一处空桌坐下,顺手摘掉了头上的帷帽,再将蒙面的丝巾扯了下来。
看到她的相貌,小二有片刻的闪神,非常美丽的一位女子,纵使长途跋涉而来,却没有风尘仆仆之感,依旧那么淡雅从容。
「二两卤ròu,一壶热水,一张大饼,一碗热汤面。」简洁的吩咐完毕,苏盈袖就将目光投向了店外往来的人群。
小二怔愣过后,急忙后面报饭去。
离开中原几个月了,越想淡忘反而更加的清晰,那样的温文尔雅,却是那样的任xing恶劣……缓缓的仰起头,将几yù夺眶而出的泪水qiáng抑回去。
手摸上微微凸起的小腹,一抹浅淡而幸福的笑浮现在嘴畔,那里孕育着她与他的骨ròu,纵使再多的怨恨也不能让这无辜的生命夭折而去。她会将他养大,让他幸福快乐的成长。在这大漠深处,人烟稀少的沙漠绿洲,绝对是个待产的最佳地方。
远离了江湖的恩怨,亦远离了中原的繁华,只有那一抹无法抛却的思念陪伴着她làng迹天涯。
慢慢啃着沙漠独有的厚实大饼,神思却悠然远走飘回那绿柳低垂的烟雨江南。
一滴两滴……终于泪眼婆娑,抽出腰畔绢帕拭去脸上的泪滴,深吸了口气,重新收拾起心境,慢慢的将热汤面吃掉。
付过银钱走出店外,却突然看到街那头的人慌乱的跑过来,嘴里喊着──「沙漠qiáng盗来了,快跑啊。」
沙漠qiáng盗?时运还真是不济啊,躲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居然还会碰到这种事qíng,苏盈袖一时感慨万千。
静静的站在骆驼身边,静静的等待着远处的那片huáng云飘过来。那团huáng云正是qiáng盗飞马扬起的huáng沙,它代表着凶残与杀戮。
马队突然在距离她两丈远的地方停下来。
一个似乎是首领的落腮胡子打马过来,围着她转了两圈,然后仰天大笑。
「这是上天赐给我阿拉木的妻子啊。」
「你疯了。」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却又十分清楚的传入匪首的耳中。
「姑娘妳没事吧?」面对他们一大群的沙漠悍盗,居然神色如常,并且说他疯了。依他看,她才有可能是吓疯了,才导致言行失常。
「你疯了。」她依旧是那一句,然后跨上了驼背,骆驼站了起来,准备上路。
二三十骑qiáng盗将骆驼团团围困,苏盈袖却视若无睹的继续赶着骆驼向前。
这是个很特别的女人,特别到沙漠qiáng盗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向她出手。
但是等到他们动手的时候,他们就在瞬间明白了一件事,退一步有时是非常重要的,但是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漫天飞来的不是huáng蜂不是利刃,只是寻常的磨牙零食──花生和瓜子,但是就是这些非常寻常的东西就足够让qiáng盗们目瞪口呆,保持着各式各样滑稽可笑的姿势坐在马上或摔落于地。
看了看自己手中剩下的花生瓜子,苏盈袖轻轻浅浅的笑了起来,「一人一粒,非常的公平合理。」望了望空无一人的街道,蓦地扬声,「要他们生还是死你们自己决定吧。」以前不杀生,现在她更不想杀生,她就要做母亲了啊。
大漠既然不清静,那么就再换地方好了,她现在只想寻一处清静之所迎接孩子的到来。
一直向西越过弋壁荒漠来到了水糙繁盛的天山脚下。
夜晚靠着篝火坐在糙地上看着离自己很近的星星,听着悠远的歌声飘扬在空中,心qíng舒畅无比,直想终老天山,再不回中原。
一点白影在夜幕下飞过,她兴味的扬起了眉,中指轻弹,一缕劲风直袭上天,一抹白影从天而降,苏盈袖轻巧的跃起接到手中。
果然是只信鸽。
远离江湖许久,还真有些想念呢,就看看到底是什么事吧!她笑着想,然后心安理得的拆开了绑在信鸽脚上的信笺。
一看之下,不由得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果然是怪事年年有,居然有人拿信鸽传递qíng书,qíng书啊!
凑近火堆,津津有味的欣赏着别人的qíng书,顺便安抚一下在怀里不停扑翅的鸽子。放心,看完了就还给你,着什么急啊。
片刻之后看着鸽子飞向空中,渐渐消失,苏盈袖抱着肚子开始狂笑。
「宝宝,你相不相信,明天一定会有人找到门来的。」
感觉肚皮跳了一下,她继续说:「是吧,你也同意对不对?所以我们明天就等着客人上门喽。」
等到篝火慢慢熄灭,苏盈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向帐篷走去,喃喃自语道:「体力一天不如一天了,宝宝啊,你长大了不会是个懒虫吧。」真不是个值得期待的事qíng啊。
天未大亮,确切的说是天甚至离大亮还远得很,也就是苏盈袖才进入梦乡不久,一个bào怒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苏盈袖,妳给我出来!」
看到简直跟bào跳如雷没什么两样的青衣男子,她微瞇起凤眼,笑呵呵的道:「柳大掌门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啊?」
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天山掌门现在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苏盈袖鼓鼓的腹部,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到底是谁那么勇敢啊?心头浮上的只有这么一句话。
第九章
冬去chūn来,柳树成荫,紫燕飞来人未归。
望着飞过窗户的燕子,纪吟风长长的叹了一声,遥望天际茫茫人海,芳踪杳然。
不止一次徘徊街头,向乞儿询问着佳人的音讯,可是却总也没有确切的消息。让他不得不怀疑是否他们根本就不想告诉他袖儿究竟身在何方,他记得她说过想知道她的行踪问街头乞儿一定可以知道的。
面对着窗外无限chūn光、莺歌燕舞,他的眉宇之间却怎么也无法舒展。
qíng到浓时qíng转薄,qíng天难补恨海波,奈何?
叹息声。
纪吟风猛的探身窗外,急切的呼唤,「袖儿,是妳吗?」
窗外空有风轻拂而过,哪里有什么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