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_姚霁珊【完结】(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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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氏是必死之局,若觅生机,六月初五来垣楼。此事不可告之任何人,否则萧氏必诛五族,断无生理。”

  那冰冷的语声回dàng在他的耳边,让他的全身阵阵发冷。

  这句话,他是在三日前听到的。

  那天他独自出门,正打算给家里的人买些礼物后便打道回府,不想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拦住他的是个面相老实的男人,黝黑的皮肤,极不起眼。

  那男人拦住他后,不问旁的,只附在他耳边说了那句话,便飞快地遁走了。而萧继珣却被那句话惊得当场停了步,在大太阳下呆站了足足一刻钟,无法动弹。

  那黑脸男人说着一口标准的官话,虽面相老实,然说话时的语气却有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淡漠,在言及萧氏命运时,就像他们萧氏已是砧板上的鱼,被人剥了鳞、去了皮,就等着当头一刀了。

  若换作以往,这种话,他萧二郎根本听都不会听。

  可是,此次来上京接触了李詹事丞之后,他这才知道,他们萧家惹上的麻烦,莫说是屠尽满门,就算是诛连九族,亦是不亏的。

  第274章 传音信

  很久以前,萧继珣也隐约听人说过,当年的“十可杀”一案,萧氏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彼时他以为,萧家可能只是起到了一点点作用。

  然而,李詹事丞的种种言行,以及他讳莫如深的态度,令萧继珣不得不猜想,他们萧家在此案中所做的事,可能极大。

  自然,这其中的详qíng他一无所知,他所有的推断都基于猜测。虽不通政事,但他也在外行走了好几年,听话听音这种事qíng,他还是会的。

  只消看一看与李詹事丞会面时的那种隐秘与郑重,以及萧郡相在jiāo代他时的态度,还有李詹事丞隐晦的暗示,便可知晓,萧家所犯之事,绝对小不了。

  也正因如此,那黑脸男子告诉萧继珣的那句话,才会让他有那么大的震动。

  萧家会亡,萧氏满门会死。

  数日来,他心中隐约的猜测,被那句话瞬间坐实,那种恐惧以及对未知的惶惑,紧紧地攥住了他,让他连找人商量的勇气都没有。

  萧继珣是抱着试一试的心qíng,来到垣楼的。

  自来到上京后,他已经听到了太多垣楼的传闻,东陵先生、紫微斗数,这两个词无论走到哪里,他都能听上一耳朵。

  也正因如此,他此刻的心qíng,才会如此的忐忑不安。

  若是能得东陵先生一句指点,移去萧家头顶利刃,他愿意来此一试。

  掏出布巾擦了会汗,萧继珣便动作生疏地将布巾塞回到了腰间。

  庶民的衣着他总是穿不大惯,一应行止都有种格格不入的怪异,好在周围并没人注意到他。

  他这里方将布巾掖好,便见一个生了半脸麻子的伙计,满脸不高兴地走了过来,手里的大托盘几乎便伸到了他的跟前。

  “喝什么自己看。”那伙计不客气地说道。

  萧继珣愣了一下,旋即满脸通红。

  他可是平城萧氏嫡次子,这些庶人,居然敢如此待他!?

  简直大胆!

  纵然这些日子扮作庶民,也受过几次白眼,且心底里亦清楚,人们通常是只认衣冠不认人的。可是,此时此刻,被一个茶馆的伙计如此当众呵斥,萧继珣那颗被恭维与赞扬泡大的心,立刻便觉得受到了羞rǔ,更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

  他气得两手发抖,张开口便想说话。

  便在这个瞬间,那伙计却忽然将大托盘直抵到了他的眼前,而萧继珣的神qíng,亦蓦地一僵。

  他分明感觉到,便在那大茶盘的底下,有一只手伸了过来,飞快地往他手里塞了一张纸团。

  他下意识地紧紧捏住纸团,抬眼看去,正对上那麻脸伙计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客官这样子,若是喝不起茶,还是早早出去的好,别耽搁我们做生意。”

  他的话说得越来越不客气,然而周遭的人却并无异样,还有人开玩笑地道:“阿贵,你一天不欺负几个外乡人,这一天就不算完。”

  “就是,这小郎看面相就老实,你莫要欺得太过了。”

  “可不是,这般细瞧瞧,这小郎生得倒俊,要不这样罢,阿贵,我替他付茶钱,你请他来我这桌坐坐,我家里刚好有个小娘子还没找到婆家哩。”

  此言一出,众人立时哄堂大笑起来,这些茶客们似是说笑惯了,彼此的态度皆很熟稔。

  萧继珣霍地起身,一张脸直涨成了猪肝色,抓起斗笠往头上一戴,便仓惶地奔了出去。

  众人便又哄笑起来,阿贵狠狠地朝地上“呸”了一口,骂了句“晦气”,又翻着白眼道:“一个穷鬼,还敢跑来喝茶。”

  说罢,他便瞪起了眼睛,指着周遭众人道:“你们也是,一壶茶喝一天,我们能落几个钱?啊?叫我们怎么活?啊?”

  那些人被他呵斥惯了,根本不为所动,继续说说讲讲,阿贵便将腰里的布巾一抖,晃着膀子穿堂而过,直奔后门。

  待进了二进院子后,他的神qíng立刻变得十分郑重,向候在门边的傅彭轻声道:“东家,纸条递过去了,那小郎倒聪明,拿了字条一溜烟地跑了。”

  傅彭“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极好,去罢,此处无事了,把门锁上,勿要叫人闯进来。”

  “好嘞。”阿贵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傅彭眉眼微沉,快步行至上房,却见阿妥正坐立不安地待在房间,一见他进来,便立刻迎上前去,问:“如何?女郎jiāo代的事qíng可做得了?”说着也不待傅彭回话,便又忧心忡忡地道:“女郎也是的,我说我跟去服侍,她偏不肯,连你也不让跟。她一个人在外头,万一有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她又是急又是担心,只围着那桌子团团转。傅彭便上前拉住了她,宽慰她道:“你又来了。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我找了几个人盯着那里呢,那些人都是我们在逃难的路上结识的,不怕里面混进什么人来。阿jú和阿鬼这两个向来机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放心便是。”

  阿妥的眼圈已然红了,拿出布巾来擦了擦泪,复又道:“我知道的,我就是不放心,我想过去看……”

  “万万不可。”她话未说完,便被傅彭打断了。

  他将阿妥按在鼓凳上,沉声道:“我们不出现,女郎便不会有事,一旦我或者你出现在女郎的周围,那才是给女郎惹祸。她好不容易才自秦家脱了身,如今正谋划着好些事qíng,我们虽说帮不了大忙,至少不要给女郎惹祸。”

  阿妥红着眼睛听着,qíng知他说的是实qíng,亦是正理,心中再有多少担忧,也不得不qiáng压了下去,只红着眼睛坐着,却也是坐立难安。

  傅彭亦坐在了她的身旁,替她倒了盏茶。

  阿妥哪有喝茶的心qíng?便是傅彭,此刻亦是人在此处、心在彼端,那担忧却不比阿妥少。

  他按下心中的不安,从袖中取出个信封来,抽出里头的几页纸,问:“女郎安排的事qíng,你且先读予我听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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