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瞧得有趣,便也没去唤她,只躺在榻上看向窗外。
天黑得很快,没过一会,那窗外的天空便已是一片浓稠的深蓝,水波dàngdàng,随风拍向船身,发出阵阵声响。那声音听在耳中,却是比车轮辚辚别有一番风味。
秦素正自听得入神,耳畔忽闻阿梅的声音道:“女郎醒了?”
她回眸看去,却见阿梅还有些睡眼惺忪地,正拿手揉着眼睛,人却是站起来走到了秦素的榻边。
“嗯,我醒了好一会儿了。”秦素说道,向她一笑:“刚才看你小jī啄米来着,你睡得可好?”
阿梅的脸一下子红了,忙请罪道:“女郎恕罪。”
秦素摆手笑道:“罢了,无罪。”又问:“几时了?”
阿梅伸头瞧了一眼外头的时漏,轻声回道:“卯初还没到呢,女郎可觉得好些了?”
秦素便命她扶着自己坐了起来,坐起来后才发觉,头还是有些晕沉沉的,不过那种烦闷恶心的感觉却是减轻了许多。
刘氏给的药还挺不错。
“我好些了,给我倒些水喝。”秦素的声音还有些嘶哑,说话间便轻轻咳嗽了两声。
梅此便倒了盏温水过来,秦素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一面便问:“如何只有你一人?阿桑与阿葵呢?妪又在何处?”
阿梅便道:“回女郎的话,妪是去盯着厨下做饭了,阿桑与阿葵方才一直在的,就在女郎醒来的前一会去领晚食了。那厨房便在最下头那一层,有转着圈儿的楼梯连着呢……”她本就是个活泼的xing子,更兼头一回乘船,只觉得事事有趣,此时便向秦素描述这船上的qíng形,又形容那楼梯是多么地窄,窗户又是多么地小等等。
秦素也不打断她,一面听着她咭咭呱呱地说话,一面便在她的服侍下起了榻。
就冲着这一份话多的样子,阿梅与当年的锦绣可也不相上下。
下榻站起来走了一会后,秦素便发觉,船只似是比方才平稳了好些,那种晃来晃去的感觉没有刚才那样qiáng烈了。
此时阿梅也终于说完了话,秦素便问:“我们这是到了哪里?是不是到了宿头?”
她不大懂行船的规矩,也不知道到了晚上这船是靠岸还是泊在水中,故有此一问。
阿梅对这些也并不知qíng,方才她一直在打瞌睡,此刻听得秦素的问话,她便立刻请罪道:“女郎恕罪,我这就去前头看看。”
秦素倒也没生气,只点头道:“你去罢。”
秦素所住的船舱很大,分为了里外两间,秦素住在里间,外间则是起居之用,也可以给值宿的使女用。一望可知,这应当是刘氏特意安排下的。
阿梅应了个是,便先行去了外间,正yù上前拉开舱门,不想便是那般巧,门上突然便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击声,随后便听阿葵在外说道:“阿梅开门,我与阿桑领了饭食过来了。”
阿梅立刻便笑了起来,一面上前开门,一面便道:“正说要去外头问一问呢,可巧你回来了。”
阿葵与阿桑的手上各拎着一只大食盒,进门后先将食盒放了下来,方向秦素见礼,阿梅便将秦素的问话转述了一回,阿葵往四下看了看,便当先吩咐她们道:“你们先去摆桌案,我来与女郎说。”
秦素见她的神qíng与以往有些不大一样,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便点了点头,吩咐阿梅等人道:“你们先去调配碗箸便是。”
阿梅与阿桑领命,自去一旁忙碌起来。
第407章 忽无音
秦素唤了阿葵近前,当先问道:“妪去了何处?其他人都在何处用饭?”
阿葵回道:“妪与我们一同领了饭过来,我叫她回房先用晚食,一会再来替我们。余下的人如今都在下头的厨房里呢,我出来的时候见他们在摆桌子,想是便在下头一起吃了。”
秦素“嗯”了一声,道:“如此也好。”
阿葵此时便上前两步,轻声地道:“女郎方才问的船的事qíng,我打听过来,船现在己泊岸了。不过因岸边还有薄冰,因此这船倒并没挨着码头,只在离着码头稍远处下了锚。如今我们所在的码头便在上京城外五十里处,这码头的名字也叫五十里埔。”
秦素闻言便掩口笑了起来,道:“这倒是个有趣的名儿。”语罢往旁边扫了两眼,便放轻了声音问:“在我睡着的时候,可有什么人来过?”
阿葵的面上便露出了一丝尴尬来,道:“回女郎的话,女郎睡着的时候,钟家……两位郎君都来过,全都被李妪拦下了。”停了停,又低低地补充道:“林侍卫也过来帮着拦的。”
听了这话,秦素的眼睛便弯了起来。
果然是太夫人派来的人,林四海确实尽忠职守。就凭这一点,回去后她也要好生拉拢拉拢此人。
“女郎,还有件事我需得禀报予您。”阿葵不知何时凑近了过来,将声音压得极低地说道,面上的神qíng带了几分不安。
秦素看了她一眼,心下微觉奇怪。
阿葵虽然胆子有点小,但也不算没经过事,却不知她这是为了什么如此不安。
她想了想,便对阿梅她们道:“你们端了饭先去外头用罢,再看着些门户,别叫什么人闯了进来。”
她这话实是白说的,林四海他们都在呢,上下守得铁桶一般,连钟家的郎君都过不来,何谈旁人?
阿梅与阿桑皆应了是,便端了饭自去外头用,这厢阿葵便压低了语声说道:“女郎,方才我去领饭的时候,见到有一个人,很像是女郎让我找的那个人。”
秦素闻言怔了怔,旋即一下子抬起了头,面带讶色地道:“你说的是……”
阿葵点了点头,道:“是的,便是女郎画中的那个人。”
“当真?”秦素问道,看向阿葵的眼神含了一丝疑惑,“你看清楚了?”
阿葵微有些迟疑,侧头想了一会,方轻声道:“我只看到了个侧影,天色又暗,瞧得并不是特别真切。不过,我总觉那人像是画里的那个,尤其是那人的左耳那里,也有一个胎记。”
秦素眉心紧蹙,神qíng渐渐肃然起来。
怎么会这样巧?
她找了这人很久都没个影儿,偏偏上船之后,这人便突然出现了?
秦素心里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可细想过去,却又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
沉吟了片刻,她便问道:“你是在什么地方看见那人的?”
阿葵这一回倒没犹豫,立刻说道:“是在厨房那里。因那厨房只有一个,妪便叫分了两拨做饭。我们的厨娘便管我们这些人的饭,船上的伙计我们是不管的,乃是他们自己的厨娘来做。女郎要找的那个人便是在厨下管着烧火。因火光照着,所以我才看见了他脸边的胎记。不过他一直对着灶塘没回过头,我便没见着他的正脸。”
她说到此处歇了口气,便又道:“我后来悄悄问过旁人,人都说他是从钟家过去的,又说那船上管烧火做饭的人大多都是原先在钟家做事的。自买船之后,钟郎主便将家里的仆役拆散了,一部分便安置在船上,也是为了用着放心。我因怕引人起疑,只问了两句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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