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想这样做了,也曾暗示过阿臻,可惜那个大榛子太笨,根本没明白她的意思。
秦素一直担心的便是,炉中的那些大唐迷药,会落在旌宏的手中。如果秦素是旌宏,见到一种陌生的或者是新奇的迷香,一定会收集一部分以备后用。
望着脚下黑黢黢的河水,秦素心底发沉。
待李玄度回来,还须将此事告知于他,叫他早做打算。
阿臻,你自求多福罢。
秦素摇摇头,回身将香炉搁回了原处,快步走去了里间。
里间的舱房比外间凌乱多了,青毡倒是换了个新的,毡布上歪倒着两根断桅,木屑遍地、案倒椅倾,屏榻也碎成了好几块,看上去就像是被桅杆砸碎的。
阿燕的尸身孤零零地伏在地毡上,伤口处的血迹已然gān涸。
秦素凝下了神,在她的身旁蹲了下来。
从方才起她就觉得怪异,疤面男子居然将阿燕的尸身就这样丢下不管,难道便不怕被人查出什么来?
直到将阿燕的尸身翻转过来之后,秦素方才恍然大悟。
此时的阿燕,已经根本瞧不出来是阿燕了。
那张原本满是孩子气的脸上,横七竖八地布满了刀痕,错眼看去,那整张脸都是皮ròu翻卷,五官全都被划烂,没有留下一块完整的皮肤,瞧来极是骇人。
这应该不是旌宏做的。
以她的武技,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处置掉一具尸体,根本不必拿刀子划脸,徒手就行。
秦素蹙紧了眉头。
这应该还是疤面男子的手笔。
她就知道他不可能放着尸身不管,看起来,他不仅管了,还管得十分彻底。他应该是在秦素背对着他去净面的时候,顺手将阿燕的脸给划烂了。
秦素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不死心,于是便又在阿燕身上仔细地搜了一遍,连靴袜也皆除下来仔细看了,甚至还扒下了阿燕的衣物,在她的身上仔细摸了一遍,结果却仍是一无所获,阿燕的身上连个胎记亦无。
如此gān净的尸身,也不知是旌宏的手笔,还是疤面男子的手笔?
秦素的心里沉甸甸的。
她接下来还有计划,而如今看来,这计划却很险,很可能会bào露她与垣楼的关系。
第427章 已成尸
秦素蹙着眉心,面飞快地思索着对策,面便将阿燕的小衣着上,那套黑衣则裹起来打了个结,秦素又从旁书案里寻出了笔墨等物,便齐捧回了李妪的房间。
阿葵的肩膀本就是擦伤,血早就止住了,不过方才阿臻却说,阿葵的伤外表看来没什么,其实却被剑气割伤了筋脉,伤得比秦素还重。所幸当时她脚软摔倒,否则疤面男子这剑必定刺中她的心脏,那她便活不成了。
见秦素回到了舱房,阿葵便坐着向她弯了弯腰,虚弱地道:“女郎恕罪,我时……起不来。”
她说着话已是疼得皱了眉,额角渗出大颗的冷汗。
方才通忙碌,又是换衣又是给阿梅她们擦面,她的肩膀确实有些动弹不得。
秦素对她今晚的表现尚是满意,此时便摆手道:“你且坐着罢,我还能动。”
她将笔墨纸砚搁在地上,在榻旁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地方坐了,面拿着墨锭研墨,面便对阿葵说道:“今日倒真是多亏了你,我与阿臻才能击得手。若非如此,便等不来旌宏先生救我们的命了。阿葵,你做得很好。”
阿葵似亦想起了方才那危机四伏的qíng形,面色又是白,颤着声音道:“多谢女郎,我也是侥幸罢了。”
秦素扫了她眼,面上是似笑非笑的神qíng,闲闲地道:“说起来,你到底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怎么就敢拿剑去刺那个人?真真看不出你有这样的胆量,倒是我平常小瞧了你去,莫非你平常的胆小都是……装的?”
言至此处,她斜睇了阿葵眼,眼风若寒若暖,叫人难以捉摸。
阿葵的脸色下子白得更甚,她死死咬住嘴唇,好会方才颤声说道:“女郎恕罪,我真的……真的不敢……不敢在女郎的面前装。我也不是胆大,我其实很……很怕的,可是我更怕……怕女郎会怪我……见死……见死不救……”
越往下说,她的声音便越是低微,到最后几乎便没了声音,整个人又像以往那样伏在了地上,停了会,方才颤声续说:“我看着那人把女郎带走,时之间……我实在是……实在是太害怕了,所以就……就不知怎么……把剑给……给扔了出去。”
居然是因为这个?
秦素动作略停,淡淡地看着她,面色未动。
这样说来,倒也勉qiáng算是有理,毕竟秦素敲打阿葵的手段花样百出,前世在宫里时,那些宫人也是怕得要死。
可是,最后秦素被推入水中时,便是那些怕得要死的宫人,个个地跑得没了影儿。
与之相较,阿葵方才的举动,已经够得上称声“忠仆”了。
秦素悠然地换了个姿势坐了,继续研着墨,面色也是派平淡。
无论如何,这胆小的使女终究还是救了自己命,就算她平常的胆怯都是装的,至少在关键时刻她还敢于出手。
这便行了。
秦素的面上浮起了些许笑意,面研墨,面便淡声语道:“你今日这样便很好。便看在你今日表现甚好的分上,回青州后,我会寻机将你送回三兄身旁的。”
阿葵下子抬起了头,娟秀的脸上几乎放出光来,旋即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又有点白,好会方才结结巴巴地道:“女郎说的……可是当真?”
“那是自然。”秦素笑看了她眼,清冽的眸子里含着未明的意味,缓缓说道:“不过,若是我何时需要你帮忙,你也要尽量帮我才是。如此我也不会舍不得送你回三兄身旁了。你说是不是,阿葵?”
她脸的言笑晏晏,可不知何故,阿葵的脸色又比方才白了几分。
用力地咬了咬唇,她鼓足勇气抬头直视着秦素,颤声说道:“女郎放心,我……我若回到了三郎君身旁,定会直……直帮着您的。”
秦素研墨的动作停也未停,只向她弯了弯眼睛,道:“言为定。”
阿葵白着脸,语声郑重地道:“是,女郎。言为定。”
二人相视良久,阿葵先移开了视线,面色越加惨白,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不时,阿臻便回来了,进门时,她的身上负着个男子。
那男子四肢绵软地向下耷拉着,头微微侧向旁,面色青灰,唇角还渗着丝血迹,然身上却未见伤痕。
秦素见了,瞳孔倏然缩。
那是个死人。
旁的阿葵此时自也瞧见了阿臻负着的尸体,她今晚经历的事qíng实在太多,已经麻木了,倒也没害怕,只是抬头扫了眼。
不想,这眼扫罢,她立刻便张大了眼睛,人也坐直了些,急急地转向秦素道:“女郎,这是那个人……就是那个桃花眼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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