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麻烦先生了,这些小事,我自己也能处置好的。”秦素终是qiáng撑着说出了这句话,也顾不得是否惹人怀疑,当然,她面上的感激仍旧足到了十二分。
旌宏含笑看着她道:“无妨的,这些东西我处置得来。女郎自可安心。”
安心?傻子才会安心!
秦素yù哭无泪,想要拒绝却又无从拒起,只得无奈地闭上了嘴。
旌宏四顾一番,见屋中几个人皆是一身gān净整齐的衣饰,显是重新换过了,秦素甚至连头发都重新梳了,她便笑着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你们几个的动作倒也快得很。”
再快那也快不过您老人家啊,我们换身衣裳的功夫,您就把一间舱房都给拆了。
秦素满嘴发苦,却也只能捏着鼻子再度表达谢意。
往好处想想,旌宏也算是帮了大忙,毕竟处置这些东西相当费时,于秦素三人而言,短时间还真做不到,如今有旌宏提前将痕迹抹掉,待钟景仁过来时,便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此时的秦素只能以这样的想法来安慰自己了。
听得秦素谢语,旌宏浑不在意地笑道:“女郎也太客气了。我都说了,这些由我做来更方便,并不麻烦。另外,那尸身上下所用的被褥我也一并带走了,那上头的血迹极多,不能留下。还有墙上的破dòng,我适才去外头那条船劈了两截桅杆丢进舱中,旁人应该会以为那破壁与屏榻皆是被断桅砸的,倒也搪塞得过去。”
秦素此时已经麻木了。
一个瞬息间便徒手劈碎一张屏榻的人,再劈断两截桅杆又有何难?就算旌宏说她眨眼间将整条船都劈了,秦素也只会说一句“哦是吧”,再不会有半点惊讶。
“你们身上换下的衣裳,倒是需得找个地方处置掉,女郎便jiāo给信得过的人罢。”旌宏的语声再度传来,仍旧是让人熨贴的周到。知道士族女郎的贴身衣物不能jiāo给外人处置,她便没去多管。
此际的秦素,心中直是五味杂陈。
旌宏的一举一动,无论从哪方面去看都无一丝恶意,甚至可以说对秦素极为友善。
纵然秦素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纯粹的好人,可此时此刻,她却又只能接受这样的善意,甚至不能对对方表现出半点怀疑。
势不如人、境不由人,这便是秦素目今的现状。
从没有一刻,秦素如此希望李玄度在她的身边。
因为,那至少是她能够信任的一个人,而他身后的力量,也是她相对信任的力量。
第426章 吾去也
无奈地在心底叹了一声,秦素再度大礼拜谢:“先生高义,六娘拜谢。”
旌宏仍旧是那副闲适的模样,柔声说道:“女郎勿需客气,扶弱锄qiáng,此乃我武人本分。女郎也不必太过担心,那黑衣人中了我一拳一脚,伤得极重,未必能得活命,女郎这一路自是万事无虞。”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秦素总觉得,在说这些话时,旌宏的视线往阿臻的方向飘了好几次。
她心下更是凛然。
这旌宏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看着竟像是知晓阿臻身份的样子?抑或是她竟还知道李玄度?更知道李玄度其实给秦素颇留下了几个人手?
刹时间,冷汗湿透重衣,直令秦素心底愈寒。而越是如此,她面上的神qíng便越发地真挚和顺,恭声说道:“先生大能,实是武人表率。”
旌宏摆了摆手,负起青毡回首笑道:“吾去也。”话音未落,一袭灰裙便如轻烟飞逝,不知所踪,仿佛此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gān净利落,来去如风。
这旌宏难道真是扶危济困的一代大侠?
秦素凝目望向舱外夜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畔,面色极为冷凝。
“此人,好厉害的身手。”片刻后,阿臻的语声突地传来,打破了舱中寂静。
秦素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话的时候她倒说话了。
阿臻啊阿臻,你真是个实心眼儿的大榛子!
秦素转首看了她一眼,复又转开了视线。
罢了,这实心眼儿一时也拧不过来,她急亦无用。再者说,以方才处境,就算有阿臻帮忙,秦素也未必能讨得好,万一惹得旌宏不喜,却也麻烦。
如此想来,秦素终是qiáng捺下了满腹心思,只问阿臻道:“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阿臻恭声回道:“她……旌宏先生,让我想起了项先生。”
“项先生?”秦素的脑海中蓦地划过一个不起眼的身影,便问:“可是李妖……你主公身旁那个驭夫?”
阿臻郑重地点了点头。
“项先生是……宗师吧?”秦素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这便是在打探李玄度身边人的qíng况了,她觉得以阿臻的死心眼儿,可能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可出人意料的是,阿臻居然点了点头,肃容说道:“是的,女郎。项先生确实是宗师,我觉得旌宏先生应该也是。”
秦素轻轻“嗯”了一声,便又问道:“那么……那个黑衣男子呢?莫非是大手?”
疤面男子被旌宏一招便打成重伤,想来最多也就只是个大手而已。
阿臻此时回道:“黑衣人的武技比大手高些,但离着宗师还极远。”
秦素微微颔首。
照此算来,阿臻最多也只是个qiáng者了,在疤面男子吸了迷香的qíng况下,她也就只支撑了几个回合。
秦素暗自撇了撇嘴。
对于武人的境界分别,她也是最近才弄明白的,以前她可是半点不懂。不过,这时候的她却也没jīng力再去想这些,她的舱房里还有一具尸首呢,这具尸首于秦素而言实在太过重要,她必须早点安排下去。
想到此处,秦素便对阿臻道:“阿臻,趁着此时无人前来,你速去底舱替我找一个男人,那人应当是个厨役……”三言两语将桃花眼男子的形貌说了一遍,秦素又加重语气道:“此人无论是死是活,你都将他带上来。”
桃花眼男人是个关键人物,秦素现在唯愿他还在船上。
阿臻领命而去,秦素便令阿葵在原地歇着,她自己则又去了她原本的舱房。
房中已经没多少血腥味了,阵阵冷风自破dòng的船板处chuī来,舱房里异常寒冷。
秦素往四下看了看,眸中露出了一丝苦笑。
她泼在墙上与门后的血迹,此时已经不见了,房间里很是洁净,便连倒下来的桌案碗筹等物,也皆回归了原位,如果忽略那墙壁与门板的某处比旁处薄了一层的话,一切都很正常。
看起来,所谓的“抹去”,便是将墙壁与门板上沾血的部分,全都削薄了一层。
说不定还是徒手削的。
这种处置方式,还真是……很旌宏。
秦素的面色冷了下来,快步行至案边,端起香炉,将里头的香灰全都倾去了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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