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_姚霁珊【完结】(3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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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正是阿忍,也就是阿臻此前安排下的那个女卫。

  领着阿忍过来时,钟景仁的面色很是沉凝,特意将秦素叫到了旁,低声道:“真是全都叫六娘说中了,此女名忍,正是名中有‘刀’,而我与此女偶遇,也正是她为舅父挡住了匹惊马。”

  说这些话时,他的面色有点白,似是忆及当时那惊险的幕,停了好会后方又道:“事后我便问了她名姓籍贯,她说是从辽东那里逃难过来的,今年大旱,她家里饿死了好几口,逃难的路上又病死了父母和个弟弟,如今她孤身人,正要寻个门路,舅父便做主,将她买下了。”

  他面说话,面便将契纸递给了秦素,含笑道:“她的身契在此,应手续都在官署办好了的,如今她便是六娘的人了。舅父也算幸不rǔ命。”

  秦素笑眯眯地接了契纸,向钟景仁敛衽道:“让舅父受惊了,实是阿素的不是。多谢舅父周全,阿素拜谢。”

  钟景仁连连摆手道:“无妨的。舅父只是想起六娘神机妙算,大是叹服罢了。”

  秦素笑谦了几句,便将钟景仁送下了船。

  待他走后,阿忍便上前向秦素重新见了礼,说道:“吾名阿忍,境界为qiáng手大圆满,见过女郎。”她似是并不喜多言,简短地两句话后,便直身而起,安静地立在起。

  秦素转眸端详着她,但见她约莫十七、岁的年纪,粗看容颜普通,细看却是诸处皆好,眉眼尤其细致,只不过因她不大爱笑,给人种沉默寡言的感觉,故眼看去,便远不及阿臻来得出挑。

  秦素心下十分满意,忍不住弯了弯唇。

  能够想到以如此非常之法接近钟景仁,可谓聪明;再观其说话行事,比阿臻可要沉稳多了。

  李玄度怎么不早点将阿忍派过来?

  秦素心下很有些埋怨,略忖了忖,便问道:“却不知你此前在何处?我去过茶馆好些回,从不曾见过你。”

  阿忍躬身道:“我是个多月前才来的上京,来之后主公正要启程去赵国,临行前受女郎之托,主公便启了那封信,随后便命我处置此事。我这些日子都在外面跑,前些时候在外地接到了飞鸽传书,恰好手上的事qíng也安排得差不多了,于是我便启程来了阳夏。”

  说起这些时,她倒是侃侃而谈,条理很是清晰。

  秦素闻言,眉尖便是轻轻动。

  真没想到会这样巧,阿忍居然就是处置那件事之人。

  她抬眼看了看她,便对直侍立在侧的阿臻吩咐道:“我与阿忍有话说,你先去替我守着门,莫要叫旁人进来。”

  阿臻闻声退下,秦素招手唤了阿忍近前,轻声问道:“既然是由你管着我的那件事,如今我却想问问,事qíng可还顺利?你们有没有找到我说的那几个地方?”

  第434章 东风软

  听得秦素所言,阿忍便恭声道:“女郎放心,地方都找到了,事qíng也很顺利。 主公走前特意jiāo代,叫我定要将事qíng做好,也给我安排了好几个帮手,我这路没遇见什么麻烦。女郎给的那些路引也很管用。”

  “最后两处地方呢,可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了?”秦素又问。

  阿忍便道:“回女郎,已经按您的法子安排好了,人与物俱备,何时女郎这边话,何时他们再动作。”

  “这便好。”秦素抿唇而笑,心中块大石落了地。

  她托付给李玄度的事,极险。

  事qíng本身其实不难,难就难在事后需能经得起查问。虽然只是找些特定的人,在某些特定的地方,说些特定的话,或者是散布些特定的谣言,但毕竟事涉宫闱,必须小心从事才行。

  她现在极为庆幸自己未雨绸缪,提前便叫李玄度安排了下去,这也让她越多了层底气。

  她有成把握,此事可成。

  在这个大前提下,旦那个所谓的“霜河之罪”沾上了秦家,她就能立刻掉头就走,踏上这条自重生之日起就安排下的后路。

  身边多了个沉稳聪明的阿忍,更兼意外得到了个好消息,秦素的心qíng终是好了些,而这路南下也诚如旌宏所言,再没出过什么事,如果忽略“霜河之罪”始终没有消息的话,真真是诸事顺遂。

  水声悠悠,湖风dàngdàng,便在这悠然的水波中,料峭chūn寒的月终是过去,二月东风裁开新绿,剪剪似若柔qíng。

  秦家楼船沿大京河转至小京河,北地风光渐为南国景物所取代,偶尔凭栏时,便可见柳岸堆烟、新叶软碧,绿濛濛染就脉清波。

  二月初十,船只终于抵达谷熟码头,行人弃舟登岸,秦素扶着阿葵的手踏上码头石阶,仰便见幂篱的灰纱上洇了层细细的水雾,襟畔裙边微蕴深痕,却是微雨湿青衫。

  久旱的大陈终于迎来了第场宝贵的chūn雨,立在青幄马车边时,秦素止不住往四下观望,码头上扬着笑脸的诸色人等极众,个个地都在说着“好场chūn雨”、“天降甘霖”等话,三五名孩童在雨中笑闹嬉戏,而大人也并不去多管。

  大陈旱qíng已解,然而陈国的局势,却并不曾因了这场chūn雨有所好转,而是依旧动dàng不安。

  坐在马车上,秦素掀开车帘往外瞧,入目处仍觉派萧瑟,细雨时而飘进来两星,冰凉且细密,让人的心也跟着清冷起来。

  “谢天谢地,总算坐上车了。”李妪面拍打着手中的布垫给秦素垫在身后,面便感叹地道:“那船开始时乘着还有两分新鲜,时间久了就叫人厌烦,脚下还老是打晃,我刚才上了岸之后还有这感觉呢。”

  阿葵便也应声笑道:“我和妪也样,现在坐在车上也觉得还坐在船上,人飘。”

  离着青州越近,她的心qíng便越好,话也渐多了起来,想是因为秦素曾答应过她,要将她还给秦彦柏。

  李妪此时便又道:“可不是么,乘船居然是这样儿的,往常我想也没想过。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也是托了女郎的福才乘了回船,这路上也不知见识了多少地方多少人和事,等我回乡说给庄上的人听,定能叫庄头也听得傻了。”她说着便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似是在想象中已然看见了那样的场面。

  秦素脸闲适地听着她们说话,并不cha言。

  家门在望,然而她的心qíng却怎样也轻松不起来,反倒越沉重,那个“霜河之罪”,便如块巨石,压得她喘不上气来。而在数日前,阿忍又带来了从颍川传来的第二波消息。

  看着那字条上的寥寥数语,秦素那时只觉得心惊ròu跳。

  三十余年前的那场大水,颍川秦氏几乎死绝,秦素直以为,活下来的这些人乃是侥天之幸,可如今想来,她曾经信以为真的那些事,或许并非她想象中的那样。

  将身子往窗前靠了靠,微凉的雨丝飘上面颊,秦素轻轻吐出了胸中口浊气。

  到底要到何年何月,这乾坤世界才能予她片清朗?

  将头轻轻地抵在窗边,秦素只觉得有些昏沉沉地,也不知是仍旧受着晕船的影响,还是被连接而来的坏消息所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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