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看你打得什么主意。”香芷旋笑看着她,“你想劫持我,用我做人质,要挟外子。可惜了,我打得主意是请君入瓮、让你自食其果。”
“你好大的胆子,可知……”
“彼此彼此。”香芷旋打断了睿王妃的话,“一个王妃,胆敢劫持一品护国公世子的发妻、皇帝亲自册封的丹阳县主,亦是胆色过人之举,你想没想过我告你私闯朝廷大员府邸劫持朝廷命妇的罪责?!”话到末尾,气势凌厉慑人,“除去头上的王妃头衔,我请问你,还有什么?”
“你住口!”睿王妃抬手指着香芷旋,现出残酷的笑意,“此刻我也不放跟你jiāo个底,过一会儿,的确是没有宫中五百名侍卫前来,却有睿王亲自率领五百名王府死士杀入这宅院,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自处!你若是还存着一丝清醒,就该匍匐在我脚下求饶,求我在王爷大开杀戮的时候,饶过你与胎儿两条xing命!”
“话可不是这么说。”香芷旋平静以对,语声冷静得出奇,“王妃坦诚相待,我也不遮遮掩掩,实话跟你说,若是我的胎儿因你出了一点差错——”她凝住睿王妃,目光倏然森冷入骨,“我就要你一尸两命,若不信,你姑且一试!”
睿王妃不想如此,绝对不想,可在这一刻,真的被香芷旋震住了。
香芷旋傲然扬眉,“敢不敢赌这一局?敢不敢陪我亲眼看看何为血流成河?几十人的血,足够洒满这庭院。”
睿王妃扫一眼蓄势待发的黑衣人,不敢吭声。
香芷旋一拂袖,携了宁元娘的手,转身走上游廊,“你自己选,是吩咐他们退出,还是让他们被she杀在你面前。”又微微一笑,“我听你的。我只是要留下你,不是要要挟谁,只是想心里好受些——你一再用孩子敲打我,我厌恶之极。”
睿王妃身形僵硬,如同石化。
她已无从选择。
至此刻,宁元娘才长舒一口气。侧目看到四嫂在这种时刻依然神采飞扬,一颗心终于落回原处。
“你已足够幸运。”香芷旋看着睿王妃,“若非在这院落,若是在别处,袭家护卫早已杀掉这些人。知道他们为何放行么?为的就是——瓮中捉鳖。自己选,你身先士卒一尸两命,还是看尽杀伐之后再求饶或赴死。”
睿王妃面色惨然,没想到,做足了功夫,袭朗夫妇还是没有丝毫疏忽,全无可乘之机。她,也是为人母的人。她挥一挥手,语声无力脆弱:“退下。”
退下之后,这些人生死难测。可她此刻想保有的,只有她和腹中胎儿。还有大大小小几个孩子,在等着她回家。她不能在这一刻拼上一切。
香芷旋满意地颔首一笑,退离的人不需她管,袭府护卫自会擒拿看押。她只需命专人将睿王妃看管起来。
之后,她转身。动作极缓慢,微微色变。
蓝妈妈慌忙上前去,“夫人……”
“我——”香芷旋狠狠吸进一口气,抓紧了蓝妈妈的手,“我肚子疼,还有……是不是,是不是要生了?”
“夫人别急,别怕,别怕啊。”蓝妈妈如同安抚一个小孩子似的,与侯妈妈一左一右扶住香芷旋,“没事没事,有我们呢,千万别怕。”
**
袭朗马不停蹄赶回别院。
睿王妃前往别院中途时他就已得到消息,只是消息再灵通,也架不住路途之遥。他想防患于未然,除非整日守在家中。
就该守在家中。
空中先是飘起了雨,随即有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风也更急更猛。
什么鬼天气。
他面色愈发冷凝。
赶到别院大门外,他飞身下马,大步流星入内。
将至二门,赵贺疾步而来,“睿王带了约五百人前来,说话间就到门外。”说这话的时候,他都有些不可置信。
睿王应该在送亲途中,此刻却亲自率众赶来。
袭朗倒是不意外,吁出一口气,转过身形,步调变得不急不缓,“开门。”
别院朱红大门敞开。
片刻后,睿王横刀立马出现在袭朗视线。
睿王正在对别院护卫呼喝:“袭少锋唆使贼子窃取我府中钱财珍宝,此刻又扣留我妻儿,按律当诛,让他出来!”
这自然是yù加之罪,与睿王妃的言辞大同小异。说到底,不过是要找个能进到袭府别院的借口而已。
仅此而已。
没人应声。
袭朗踏着暮雨暮雪缓步走到门口。
“我在。”他转身抬手,相邀的姿态,广袖在风中烈烈作响,“你来!”
睿王知道袭朗手里握着的罪证有多重,为了取回,他已拼上一切。
不拼上一切,失去的便是一切。
袭朗拼不上一切,他此刻凭借的唯有信任。这世间他宁可自己身死也要保全的人,是阿芷,还有他和阿芷的孩子。
他要相信阿芷,无恙,不会被他在外行径影响。
睿王下马来,jīng致昳丽的容颜在潇潇暮雨暮雪中更显尊贵雍容。
赵贺则到了袭朗身侧,言简意赅地诉诸自己方才所听闻一切。
袭朗不动声色,微一颔首,随后率先去往外院花厅。
睿王阔步而入。
在他身后的五百死士也未受到任何阻拦。
袭朗没进室内,命小厮在游廊中设桌椅,悠然落座后问:“喝什么?酒还是茶?”
睿王一笑,“自然是酒。”到了袭少锋的地盘,不论如何,都不会被投毒至死。
酒是好酒,陈年梨花白,能让人尽兴之后骨头都苏软的酒,只是今日不是贪杯的日子。
睿王喝了一杯就放下酒杯,看着袭朗自斟自饮,“你倒是好兴致。”
“尚可。”袭朗语气松散。
睿王问道:“睿王妃在何处?”
“总能留条命吧,我夫人不似我,不是嗜杀之人。”袭朗语气松散。
睿王听了却是瞳孔猛然一缩。这话意味着的,是他的王妃生死难测。第一步棋,走错了。
袭朗看向他,笑意敛去,神色清冷如常,“你的王妃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能随意践踏么?谁给了你这种最不要脸的想法?”
话极难听,是寻常男子消受不起的。
可是睿王沉默片刻之后,却是无所谓地一笑,“她因我才有今时今日,便是死于非命,亦该甘愿。得到了怎样的福气,就该付出怎样的辛苦。”他摆一摆手,“不说这些,说眼下。”
“眼下?”袭朗漠然一笑,“眼下何事也不会发生,即便发生,也无人得知。”他看向睿王,“我的住处,不得允许,谁也不准涉足。你犯了忌讳,今日后,理当置身炼狱。”
睿王望着空中越来越弱的雨丝,越来越密集的雪花,“那就看看,谁胜谁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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