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父亲的过得这么苦,儿子却背着他大肆敛财,最关键的是明明手里大把银子,就是不给他花——这种事让哪个为人父的经历一番,也会气个半死。
转过天来,睿王畏罪自尽,皇上赏了他一口棺椁、几尺huáng土,不允人吊唁。
得知睿王妃带着几个孩子守在睿王府,皇上没好气:“让她自寻去处,把府邸腾出来。”
睿王妃领命回了娘家。她的娘家,是镇国将军府。离开府邸那一日,她神色是近乎麻木的平静。这已不错了,起码还有时间安置几个年幼的孩子,起先她还以为,自己和孩子要因睿王获罪被流放的。
皇后经历了丧子之痛,悲恸愤怒之余,找到了新的指望——程曦。再加上西夏宁王为使臣来到京城,又是一重希望。
也因着属国使臣前来,皇后搬回了宫里。帝后各过各的,实在是耸人听闻,夫妻两个便是恨彼此入骨,也不能把人丢到外面去。就算不是为了颜面,皇后也要找个契机回宫。因为此次随宁王前来的,还有西夏第一美人——和月郡主。
和月郡主是西夏皇室中异姓王爷的掌上明珠。
此次西夏大抵还是打的和亲的主意,只是宁王早已娶妻,而和月郡主却未出阁。只是明面上是不能这么说的,称和月郡主受顺王妃——也就是三公主所托,过来与皇后细细说明三公主近况,以慰母女相思之苦。
皇后算来算去,适合娶和月郡主的,只有皇太孙程昭、她孙儿程曦。
西夏宁王自有皇上、太子设宴款待,和月郡主则不时去正宫陪皇后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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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芷旋遥遥观望着帝后这一段的行径,起初觉得皇上太能折磨人,皇后也真是疯魔了。后来听说,睿王生前招兵买马并非白忙一场——在睿王送亲失踪之后,那五万军兵将领将睿王封地占领,挟持相关官员不得禀明皇上。她这才明白,皇上磨叽是为了不起战事,皇后看似疯魔其实是有依仗。
战事一起,谁知道还会有哪个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跟着凑热闹?谁又知道到底还有谁是睿王的心腹?封疆大吏到如今便是想回头是岸,也担心皇后把自己卖了。那样一来,横竖是个死,就不如给皇后卖命了。真能辅佐程曦成事的话,起码还有个从龙之功;而让皇上发落的话,可是拉家带口的赴死。
内乱一起,邻国、属国都会抓住时机,攻的攻,反的反。
大战一起,消耗最多的是兵力、财力。朝廷伤的元气,不知要多少年才能缓过来。
深想这些的话,香芷旋总会心生寒意。她是绝对不希望起战事的,不想袭朗再入腥风血雨,满心盼着寒哥儿能在如今这般安稳的岁月中长大。
不管怎样,西夏使臣前来还是有好处的,皇后忙着应承和月郡主,听说极力撮合那位郡主与程曦,便因此没工夫算计袭朗和蒋修染等人了。
香芷旋、宁元娘等人心里轻松不少,平日或是相互串门,或是应邀去东宫,与太子妃闲话家常。
要让香芷旋说,太子妃应该与香大奶奶是一类人,看起来温和敦厚,心里却是澄明如镜,什么都看得出,什么都明白。
不知不觉进了冬月,香芷旋想着寒哥儿都十个多月了,偶尔又会发出一些模糊的音节,该正经教他说话走路了。
到了十一月下旬,寒哥儿没辜负她的厚望,真的会说话了。可是首次开口说的两个字,却让她啼笑皆非。
?
☆、第158章·
? 那天下午,香芷旋不厌其烦地教寒哥儿唤娘亲、爹爹、祖母。
寒哥儿只是挂着淘气的笑容,不肯说。
“你打算过了周岁再会说话?”香芷旋有些沮丧,“平时不是总为一些事着急么?会说话了就不用再着急了。”
寒哥儿自顾自爬到大炕里面去玩儿九连环。
香芷旋已经说的口gān舌燥,坐到炕几旁喝了杯茶,让金妈妈看着寒哥儿,歪在大迎枕上望着白纱窗,继续沮丧。袭朗总是说,她对着寒哥儿、元宝就是个话唠里的话唠,元宝没让她絮叨得成jīng说话已是不易,寒哥儿一定会早早说话的。难为他这么看得起她,而事实却证明她白当了话唠。
这时候,去外面跟着紫苏玩儿了一圈的元宝神采奕奕走进门来,直起身形,前爪搭在炕沿上,对着香芷旋哼哼唧唧。
香芷旋笑着凑近了它一些,摸摸它的头。
元宝抬了一只前爪,等香芷旋伸手过去,便搭住她的手。
“又想嚼栗子了是不是?”香芷旋恶习难改,晃着它的前爪跟它絮叨,“你到底是喜欢听那个动静,还是喜欢炒栗子的甜味儿啊?”
元宝摇着蓬松的大尾巴,伸舌头舔了舔嘴角。
在这种时候,香芷旋总会觉得它是在笑,愈发欢喜,“等着啊。”松开它的爪子,让紫苏拿栗子给它玩儿去。
元宝摇着尾巴走到炭盆旁边,眼巴巴地等着紫苏过去。
栗子就在炕几上,紫苏要拿的时候,寒哥儿爬到了炕几另一侧,小胖手抓住盛着栗子的油纸袋不放。
金妈妈就笑道:“寒哥儿这是想要自己给元宝栗子玩儿?”
寒哥儿的小手抓得更紧,大眼睛望着元宝。
元宝不清楚怎么回事,看看站在原地不动了的紫苏,又看看香芷旋。
“寒哥儿,松手,元宝等着呢。”香芷旋柔声吩咐儿子。
寒哥儿看了正对面的母亲一眼,又看元宝,不肯松手。
元宝不高兴了,又跑到香芷旋跟前扒着炕沿儿哼哼唧唧。
香芷旋笑得不行,安抚地摸它的头,“寒哥儿那个小淘气不给你,你可不能怪我啊。”
元宝显得有点儿哀怨地瞅着她。
寒哥儿举起手里的小油纸袋,看着元宝嗯嗯啊啊,空闲的小手甚而还拍了拍炕几。
元宝却只顾着跟香芷旋撒娇。
金妈妈就笑道:“寒哥儿,你叫元宝,它就知道了。来,说‘元、宝’。”她最清楚,夫人满心盼着寒哥儿说话,自己耳濡目染的,已经习惯抓住任何机会教寒哥儿说话。
元宝听得有人唤它,转头看看金妈妈,随后继续跟香芷旋摇尾巴起腻。
香芷旋被儿子打击得满心沮丧,此刻听到金妈妈的话也不大起劲,却是心念一转,拔下头上一支垂珠簪子逗元宝。
寒哥儿继续着急,金妈妈继续哄着他说话,元宝则兴致勃勃地去够香芷旋手里垂珠乱晃的簪子。
香芷旋正被元宝引得满脸笑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儿子用童稚清脆的声音喊道:
“元——宝。”
她动作僵滞一瞬,随后坐直身形,满目惊喜地看着儿子,之后就是啼笑皆非,“天啊……你倒是会说话了,先学会的居然是喊元宝的名字。”她有点儿受打击。
元宝则是看向寒哥儿。
寒哥儿眉飞色舞起来。
香芷旋连忙转到寒哥儿那边,生怕他说完就忘了,又诱导着他喊了几声元宝,随后将油纸袋取过递给紫苏,不忍心再让元宝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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