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已不能再掩饰qíng绪,问他会不会好端端回来。
换在以前,他一定会慡快地点头说会。这一两年已不再如此,因为他知道很多事不是他想就能如愿的,更知道男子该言出必行,若没十分的把握,就不要把话说满。那时不给她十分的希望,是怕她来日面对十二分的失望。
回程中,偶尔会想,这要是死在路上,她嫁给他一场又是何苦来?几年独守空房、一生守寡的qíng形,是哪个女子能够接受的?哪个女子又该被这样对待?便因此生出懊悔,写了封信给袭朗,说自己要是落难,请他一定要照顾钱友兰。
袭朗回信时没好气:那本就是我寡嫂的二妹,袭府自会帮衬她一辈子,缺你提醒?你给我活着回来。活着才能做兄弟,我不跟鬼魂打jiāo道。
他失笑,感慨。知道袭朗心里不知多担心他和夏易辰,只是不能说出口罢了。
是在那时候下了决心:若能平安回京,好好儿地过日子,要对得起妻子,更要对得起袭朗。
怎么会不知道,袭朗每每看到他自斟自饮时,总是眼神黯然,心里怕是比他还难受。
再往后的归程中,他发现自己已经在放下宁元娘。
是那种心甘qíng愿地放下。
以前就知道,不该再想起宁家元娘,若想起,便是谁都对不起。
是,他的安危与她无关,她的悲喜也与他无关。只偏生不能克制。
有时候,不甘比qíng殇还磨人。
那样的错失,实在是让他不甘,让他恼火自己。
可到底还是放下了,想起她的时候越来越少。
要一个男人承认对另一个男人甘拜下风,是永无可能的事。但是,若要比谁对宁元娘更好更痴心,他承认自己不如蒋修染。
蒋修染起先是很可能成为睿王左膀右臂的人,后来站队到了太子那边,并与蒋家闹翻,外人不清楚,他却看得清楚。蒋修染是为了宁元娘少一些负担,让她不会为了宁家、袭家排斥她,从而自一开始就斩断那根姻缘线。
是,处境不同,所以做派不同。但他终究不是蒋修染。他的亲人一再阻挠而他后知后觉优柔寡断的时候,便已注定了他的错失。
当初如果再勇敢一些,再决绝一些,结果会有所不同。但他没有,除了自己,谁都不能怨怪。
——想通了,便是这样。
只是错失,不是谁输给谁。儿女qíng长以输赢来下定论的话,是对每个局中人的不尊重。
遐想间,钱友兰转回来,笑道:“娘说让你先用饭,听明日再过来看看。”随后便吩咐丫鬟将饭菜摆到chuáng榻上,不想他下地折腾。
秦明宇却起身下地,“你用过饭没有?”说着凝了她一眼,见她面色有些憔悴,眼下有暗影,便又加一句,“一起吃。”
钱友兰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轻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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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番外 秦明宇钱友兰二三事(下)
☆、秦明宇钱友兰二三事(下)
安静的氛围下,秦明宇和钱友兰相对而坐,静静地吃完饭。
钱友兰命人请的大夫来了,为秦明宇重新换药。随后,他转去洗漱更衣。回到寝室的时候,她已亲手帮他重新铺chuáng。
“六爷早些歇息,妾身歇在暖阁,有事唤一声即可。”钱友兰这样说着的时候,稍稍有点儿窘迫。自他回来到现在,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对他连该讲的礼数、该有的称谓都忘了。
“也好。”秦明宇颔首微笑,“你好生歇息。”
钱友兰称是去了暖阁。
翌日一早,两个人一同去给秦夫人请安。
秦夫人看着秦明宇那撇小胡子皱眉,“你好生打理仪容,不修边幅的像什么样子?”
“这不是还没顾上么?”秦明宇摸着胡子笑道,“回去就剃掉。”
“这还差不多。”秦夫人满意地笑了笑,随后起身,“一起去给你祖父请安吧,老人家记挂着你,得了空再与我说话。”
夫妻两个同声称是,去了老太爷房里,行礼之后,秦夫人与钱友兰知道祖孙两个必然有一番长谈,坐了片刻,便先行起身道辞。
钱友兰一如往常,先去花厅示下,随后回到房里做针线。她最擅长的是针线和算术,这段日子都在忙着给寒哥儿做小衣服——老太爷很喜欢那孩子,她也是。那样一个活泼可爱的小人jīng,又有谁能不喜欢?
那边的老太爷则正在询问秦明宇:“是太子要你走这一趟的?”
“是,也不是。”秦明宇如实道,“我从少锋口中得知太子斟酌人选的时候,知道我也在其中,便去向太子请命。”
“哦?”老太爷微微扬眉。
秦明宇一笑,细细解释道:“我这个人在外人眼里什么样儿,我清楚,不是多有城府,大多听皇家、您和太子的吩咐行事。是我这样听话的人前去传话,那几名手握兵权之人,更能相信几分。再者,便是我抵死也做不出卑躬屈膝的样子——给你们惯坏了,办这种事绝不会损了天家颜面。至于别的,便是清楚少锋会妥当安排,不会让我赔上xing命。我年纪不小了,这两年又正是最要紧的关头,我总要为太子为秦家做点儿什么,有了这铺垫,太子才会待秦家一如既往,而不会因为慧贵妃、淮南王的事对我们心存芥蒂。”
老太爷眼中流露出欣赏,“你长大了。”
秦明宇汗颜。早就该长大了。又说了半晌的话,他辞了祖父,转去母亲房里说话。对着母亲,自然都是些报喜不报忧大事化小的话。
秦夫人见儿子大睡一场之后,jīng气神和气色都恢复如常,也就放下心来,便是不大相信经过那么顺遂,也不多问。是清楚,问了也得不到答案。这些门外事,家里的男子没一个愿意跟她说,因为说了她也不见得明白其中的厉害轻重。
末了,她叮嘱道:“日后可要跟你媳妇好好儿过日子。你这一趟出门,家里幸亏有她。”
秦明宇似笑非笑地看着母亲。
秦夫人便跟他说起一些事:“估摸着府里最傻的一个便是我,直到府里人心惶惶的时候,我才知道你跟我扯了谎。而那时候,你二婶、三婶和她们的儿媳妇,已开始另谋出路了——担心秦家被袭家老四连累,想去别处打点一番,要是有朝一日落难,也能有个帮忙说话的人。你媳妇得知之后,二话不说便将不安生的人拦回来禁足了,随后又命人将你二叔三叔唤回家中,问他们,她这样处置对不对。
这些大事,你二叔三叔知道轻重,自然是满口认可,回到房里去训斥了女眷一番,并且亲自发话——在你回府之前,都要禁足。后来,老太爷知道了,夸奖了你媳妇两句。可不管怎样,你媳妇是得罪人了,得罪的还不少。我那会儿就担心着,那几个人一定会吩咐人找她的麻烦,也真就是那样。却没料到,她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都拿她没法子。
这就够了,这样一个伶俐的人,撑得起这个家,担得起一府宗妇的重担。比起我可是qiáng多了。”说着,她讪讪的笑,“我那会儿,凡事都是不播不转,你祖父祖母不发话,我就什么都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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