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与子归_卿妃【完结+番外】(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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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水娘?”

  眼前的脸突然放大,凌铺的掌柜突然一惊。

  “来三块…不……”余秭归低头数了数铜板,“正好够五块,咦,阿水娘你抖什么?”

  一道急惊风,女掌柜将正在门口玩沙的孩子抱进店里。一、二、三、四、五,cha门板的速度也快得惊人,转瞬间只剩“歇业”木牌在门楣上微微晃动。

  她的意思是冰太小块了吃起来不过瘾啊,都想到哪里去了。

  轻了叹声,她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山丘。

  骄热的阳光次第落下,在成排成落的土墙上留下斑驳的树影,静蓝的大海亦被晒得没了脾气。

  直至走上繁密的林道,暑热才稍稍消散了些。

  “求求您放过老身吧,洛大爷!”髻上的红花打了蔫,王媒婆苦苦哀求着,“再这样下去,镇上再没人敢找老身说项了。”

  “您老人家就再试一次,就一次。”高大的身子堵在山道上。

  “别说一次,半次都不行。”

  “我家老幺贤良淑德,连嫁妆都有两份,一份是师傅准备的,一份是我们几个师兄弟出资,您再看看县里有什么好人家。不要大富大贵只要家世清白、无妻无妾,长相就算不如我七师兄也要比九师兄好,再来就是身子qiáng健,一口气跑个十七八里路那是最基本的。要识文断字,只要和我六师兄差不多就行。还有,还有,容我想想……六师兄、七师兄、八师兄、九师兄,好像他们jiāo代的都说全了。”

  白粉纷纷落,王媒婆抖成了筛糠。

  “啊,对了还有就是要会疼人,我家老幺平时话不多,有什么都喜欢闷在心里。如果没个知冷知热的,那她幼小而脆弱的女儿心一定会很受伤。受伤了也不说,于是缠绵病榻抑郁成疾。到最后才互诉衷qíng,却已经晚了。于是乎huáng泉碧落,海角天涯,真是太不幸…太不幸了。”

  天这么热,还听到这么一个俗烂的故事,不幸的是她好不好!

  “怎样,这要求很低吧,对于您老人家而言,一定不在话下。”

  老脸上的青筋越bào越清晰,就在她忍无可忍,并认为无需再忍的刹那——

  “师兄。”

  救命的仙药啊,快跑。

  “王媒婆!王媒婆!”

  “一起回去吧,师兄。”

  讪讪地看了一眼逃窜的那人,洛十转身行去。

  “家世清白、无妻无妾、貌比七郎、身体qiáng健、识文断字、知冷知热,原来不是上至八十下至八岁啊。”

  身侧一声轻喟,洛十壮硕的身子微微僵直,一时竟不知用什么词来做安慰。

  “师兄,是男是女真这么重要么。”

  哎?

  他偏过头,苍郁的绿叶漏着光,如湖面粼粼的波纹,映在那张略显困扰的秀颜上。

  “男人和女人。”她喃喃着,“以前从未发现呢。”

  “以前?就是说现在你察觉了。”

  她眼眸一颤。

  “十二你长大了。”浓眉舒展,洛十笑得宽慰,而后看向杳杳石阶。“其实你是女孩的身份,与其说是我们没发现,不如说是你自己没发现,抑或是无心去发现吧。”

  鸟雀不时在枝梢飞舞,斑驳的树影间或变换着。

  “就算得知师兄们下山,你也从未问及原因。倒是这次从江都回来,你突然开窍了。”

  见她眉头紧锁,像在苦恼什么,洛十不由自责。

  果然是被打击了,也对有哪个女子能轻易从相亲十余次失败的打击中缓过神来,饶是他家异于常人的老幺也做不到啊。

  “千万不要灰心,一击就中的姻缘不一定能白头到老。”

  少女的烦恼就如这高树上的蝉声,听来明媚,实则凄凄,就算暑气已尽,也能延绵到秋日里。

  千万耐心劝导,以免酿成悲剧啊。

  他正搜肠刮肚,准备举出几个相亲成功却成为怨侣的前例,就听身畔道。

  “只是很奇怪啊,短短一个月就能产生男女之qíng么?”

  “当然能。”

  她求知若渴地瞪大眼。

  “如果见第一面就生出好感,那叫一见钟qíng。若是第二次才看对眼,那叫再见倾心。若是再见一次,那便是三见定qíng了。”

  “只要三面?”惊讶的月眸颇可爱。

  “是啊,戏文里都是这么写的,一见钟qíng,再见倾心,三见定qíng,继续见就……”

  “就什么?”

  就入dòng房!这种事他怎么讲,万一他讲了,老幺再问dòng房是什么该怎么办。他家老幺什么都好,就是求知yù太qiáng。

  “师兄?”

  扑闪的眼眸看得他冷汗直披,只得硬着头皮道。

  “十二啊,不要往复杂了想。你看诗经第一篇,‘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姑娘采荇菜啊,采着采着就被路过的小伙看上了。”

  然后?

  老幺的眼里分明写着这两个字。

  然后,然后…啊,他明白了!

  “十二你明日就去采荇菜!”

  他家老幺又水又温柔,没道理别人行的她不行。

  洛十兀自雀跃着,直到饭桌上老头的一句话,才他心中乱蹦乱跳的小麻雀一箭she落。

  “什么?”噩梦重临。

  “恭喜师兄师弟。”娃娃脸抢先道贺。

  “少来!师父是让你娶!”

  “先来后到,十一还是明白的。”

  “嫁人当嫁知心人,十二从小和你最好,师弟你就不要谦虚了。”

  唇枪舌剑,饭桌上风云又起。正当两人“杀”得兴起,就听平静一声。

  “我吃饱了,师父、师兄慢用。”

  硝烟顿无,一老二少愣愣地看着那个撞了南墙才知拐弯的身影,异口同声道:“十二怎么了。”

  待第二日醒来,一觉天亮啊。

  洛十正懊恼昨夜睡得太死,“跑了!”就听见老头叫道。

  混小子敢偷跑!

  不及穿衣,他光着膀子撒足奔去。

  带着满腔愤怒,洛十拐过墙角,突地撞上另一面同是疾驰而来的“ròu墙”。

  “师兄?”

  “十一?”

  两人面面相觑,难道是?

  “阿归离家出走了!”

  苍凉的老声在七月半的天龙山上,久久回dàng。

  一个月后,金陵上官府收到书信一封。

  子愚:

  展信悦。江都一别匆匆,不知安否?

  倒是我,自六月归家,日子就不曾“乏味”过。个中曲折,相信不用我说,你也已知晓。

  山高水长,岭南道廉州府合浦县南珠镇的“瘟神”向你道谢了。子愚之意我已明了,还请慈悲为怀,放过无辜受过的那十三户人家。

  其实瘦西湖那日,你言行“果决”,已达当头棒喝之效。我虽愚钝,却也明白那套chūn衫与你“靠近”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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