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男女,yīn阳相吸。
其实你不必“过激”,稍加提点我也会明白。只是我不太清楚,世间男女甚多,今生有缘得见的没有万万也有百千,如何能笃定灯火阑珊处的一定是那人,抑或是那人等的一定是自己。
我师兄说男女之qíng只需三面而已,一见钟qíng,再见倾心,三见便定终生了。
可我终是怀疑那种采荇于滨的寤寐之qíng,连带着对师门安排地媒妁之言更是有异。
于是,我决定离家几日。期间,若子愚幡然醒悟,抑或是另觅佳人,请不必顾及。到时我自会送上厚礼,以贺子愚。
随信送还chūn衫,衣物已洗熨,甚谢。
七月十四余秭归书
子愚:
书信与衣物已收到。
以前常听人说上官商铺遍天下,却不知临桂的山沟里也有你家茶寮。当那位茶博士唤我余姑娘时,我真的惊住了。
好吧,我离家出走是有些不妥,可绝无逃避或毁约之嫌,而且我思来想去,确实不记得与你有约定什么。
我明白若继续留在南珠,一定会等到你,也难免会被你左右。
子愚,这不公平。
此番我会先去虎跳崖,我爹娘虽尸骨无存,但能掬一捧huáng土也好。小时我常居山里,我爹曾答应待我长大,便携我与我娘看尽大好河山。如今,我领他们去也是一样,虽然我爹他会觉得这是在挑战他一家之主的地位,但又能如何。
子愚,我对你坦诚相告,也希望你能回之以诚心,莫要将我视为挑战为好。
多谢你送还这身道袍,只是似乎少了一件,不过无碍,甚谢!
九月初一余秭归于临桂龙隐岩
子愚:
多谢你诚心待之,约好的每月书信我定会按时送上,这是第一封。
下笔之时,我已过剑阁。蜀道难,难于上青天,huáng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yù度愁攀缘。太白之叹,此番我算是体会到了,天险形胜莫过于此。
说来也巧,在临桂准备入蜀的时候,恰碰到准备上任的一路官家。这家老爷是新命的西川中书令,膝下恰有一未嫁的女儿。听说我会些腿脚功夫,便让我随行保护小姐,如此甚好。
待到下月,再书一封。
祝安。
十月二十一秭归于剑门关
子愚:
果然如你所言,川路纵难也不及官路。
随行之初,我只当年家小姐娇弱爱哭,却没想年大人携家入蜀,是抱定了捐躯之意。虽然今上肃清了中原诸王,可西川之主仍为穆郡王,四年六个中书令,个个死在任上。
若一人慷慨就义也罢,何苦连累全家。年小姐说这叫竭臣忠以侍上,如此“大义”真让人感动到无语。若换做是我,定是连夜跑路,临行前或许会去“瞻仰”一下那个能让六个中书令都为之献身的帝王。
子愚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小女子啊,你可要想好了。
十一月二十 秭归于泸州
子愚:
怪不得人说“扬一益二”,锦城万事之好,较之江都而无不及,抑或更胜之。
锦江之滨,夜市三鼓而未绝,宝树珍藏更是世间罕有。如此国富民殷,怪不得今上愿以六名中书令做垫脚石了。
锦城今为虽为宴集乐土,他日必成商贾葬身之地,商民之膘为今上垂涎之ròu。
纵我不言,子愚亦知。
随信奉上蜀酒一坛,聊表子愚数次馈赠之谢意。
四月二十 秭归于益州
子愚:
不只不觉间,这已是第十封书信,不只不觉间,我在蜀中也快一年。你几次相催,我也知道,蜀中的安宁也快到头了。
少不入川,锦城真是充满诱惑的地方。纵使朝避猛虎,夕避长蛇,满身风尘至此,已是不枉此行,归期更是一拖再拖。
初到时没赶上芙蓉花期,直到上月方见“花重锦官城”的美景。如此我愿已足,写完这封信便会启程。
巴蜀高远,不知朝廷已颁禁刃令。只是道术木剑,应不在所禁兵器之中。
多谢子愚悉心告知,勿念。
十月初七 秭归于锦城
子愚:
出川的半年里,你每每来信,字里行间虽无金陵,但言词凿凿尽是金陵。
我道湘绣,你称云锦。我提武陵桃源,你便说台城烟柳。上封信我不过提到在huáng鹤楼巧遇从鸾,感叹一句“晴川历历汉阳树”,你便回敬了一句“凤凰台上凤凰游”。
更别提你三不五时送来的金陵美食,我虽好奇这些珍馐美味如何能在逆行长江数百里还保持热度,却也不得不承认我确实被诱惑了。
近两年的游历让我的贪念渐长,这点很不好,非常不好啊。
只是人不能忘祖,在去金陵之前我想先去晋阳祭奠先人。
若子愚有闲,或来一聚?(此行有删画的痕迹)
yù去上段的瞬间我才发现,自一开始我就中了你的套啊。
子愚,子愚,子愚何人?
七月初一秭归于dòng庭湖南山院
第三章 晋水汤汤
晋阳,始于chūn秋,毁于太平兴国四年,为李唐龙潜之地。
前朝太祖两下汉中终不得,至太宗即位,下诏亲征,终灭汉刘。有道云“汉中王气,不绝五代”,太宗怖其龙脉,纵火焚城,延绵三年竟不绝,复引汾水、晋水灌之。千载重镇,帝王之家终毁。
次年,迁并州至阳曲,为今京西路首道太原。晋阳古地,仅余一县,名平。
《大魏山河志-京西路-太原道-遗补》
“晋水汤汤,汾水绵长。云谁之思,唯有晋阳。龙兴龙潜天注定,何必纵火毁吾乡。宋去魏来大河上,何日见我俏女郎。”
粗旷的男声共着江中大波,一cháo胜似一cháo地击岸而来。不远处的老旧客栈里,掌柜小心翼翼地靠近临窗这人。
“主家,要打烊了。”
这人置若罔闻一般,依旧凝着渡口,让他好生为难。
“主家。”他再唤。
漂亮的长眉不耐聚拢,这人站起身,视线依旧远望。“往年都这么早关铺?”虽然天色晦暗,可其实还不过哺时。
“只有汛年如此,今年关中雨水充盈,不到七月晋水便近堤,平县虽不是大河主流,可这场涝怕是跑不了。”
见他有些漫不经心,掌故欠身让过。
“自太原迁址以来,平县就仅为驿站,做的也是来往商户的生意。如今大河将满,再加上……”掌柜远眺江边,复尔打量了一番眼前人的面色,斟酌道,“渡口已封,就更无客来了。”
十日前主家突来平县,当时他还以为是例行巡视,吓得他连夜整理账册。谁知他胆战心惊地捧来,主家却看也不看,只日日临窗而坐,像在等什么人似的。只可惜碰到这个时候,岸边封船,河上禁渡,这人注定等不来了。
见主家终于离了座,他赶忙招呼伙计关窗关门。隔了cháo水声,客栈一下子静了许多。杏白色的人影悠悠而上,腰间的玉带钩轻轻作响,在静谧的室内显得有几分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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