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疫病,平兵灾,治水患,四方宁。只愿老开眼,能看到小小百姓。
“逐!”
“逐!”
此起彼伏的吼声汇聚成海,cháo猛似cháo地汹涌在京师的街头。
鬼面的气势像是被打压下来,他们放弃逐一上前,选择群起而攻之。夜色下弯刀闪着冷光,三人伏地直取脚踝,三人跃起砍向头颅,另三人则持刀而上直bī胸腹。
冷冽的杀气让围观的众人屏住呼吸,胆小的甚至闭上眼睛。
就当鬼面以为必胜之时,只见曲裾深衣旋起,拳脚快得看不清,待以为看清时已成虚影。
转眼间鬼面飞溅,萧匡拼尽全力只接住八把弯刀,剩下那把快若流星,直取身鬼车上的乐手而去。yù道声避让,就见一人惊掠如风,仿佛生出双翼般,赶在刀落之前把握住刀把。
短暂的寂静后,街市上重新喧闹起人声。
“鬼没咯!鬼没咯!”
人们大叫着,好似恶鬼真的就此尽除般。
正当片欢庆之时,就听马蹄凌乱,纵骑兵持剑而来。
为首那人手持象征京师治安的红穗金戈,挥戈直指弯刀方相。
“五城兵马卫在此,何人扰乱百姓!”
冬至夜,大傩之舞止息。
云开月明
白衣少侠从天而降击退歹人,然后于众人崇拜的目光中飘然而去。
《异闻录》里不是常这样写么,虽然衣她色非白,可好歹也是新晋盟主,怎么事qíng到儿就荒腔走板起来?
余秭归举头望月,今夜月色甚好,只是隔个铁窗……
可恨啊,待出去,一定要让从鸾修改《异闻录》里的不实描述。毕竟架不是白打的,大侠也要吃牢饭的。
叹一口气,就听墙之隔传来难以抑制的咳嗽声。
“三少,您重伤未愈,又何必出手。”声音沉厚有力,很合高大山的魁伟身形。
方才若不是卫濯风半路杀出,接下那把萧匡不及收起的弯刀,怕是要背上条无辜人命。
想到这儿,心中略感歉意,对墙道:“濯风公子,多谢。”
不知是没想到隔墙有只耳,还是被突然一声惊到无语,咳嗽声戛然而止。
墙那边半晌没声,担心有变,遂唤道:“公子?”
别在这里出事,世缨卫家少主,九师兄的亲弟,她可赔不起啊。
她心急着,靠近隔断监的墙壁,就听一声轻笑。
“怎么?秭归心疼?”
“子愚也在啊……”奇怪明明心里坦dàngdàng,为何话到嘴边便虚软几分。
“很失望?”笑意愈发明显。
“当然不是!”余秭归想也没想立刻答道。
开玩笑!就算不见其面,也能想象出他黑眸弯弯的模样。那形状定像极北狄弯刀,只要见到出墙的喇叭花,便会毫不留qíng地砍掉。
背脊上窜起冷意,她下意识摸摸光滑的颈脖,小声嘟囔着。
“只是没想到会连累子愚。”
踢人的是她,接刀的是萧匡,他俩虽谈不上合作无间,可同伙两个字也算是板上钉钉。先时还便作为魁首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只听身后有骑兵报告“同伙两人,主仆”,濯风公子和高大山么,这不奇怪,谁要他们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没心没肺地想着,甚至暗自庆幸自己人的逃脱。可不等偷笑,又听骑兵补充道“不对…有人自首,同伙三人……”,声音带点不可思议,也是,自首,多义气的词啊,这样傻乎乎的人在大魏几乎绝迹。
可她没来及回头看上一眼,就以“最高礼遇”被押解到督所大牢。原以为这个够傻够义气的人不是萧匡便是十一,可没想到会是子愚。
误解她的沉默,上官叹着便要起身。
“子愚!”虽然隔着堵墙,也能听出他语中的黯然与失望。
“嗯?”声音又有些期待。
“方才我在想你。”
“都想些什么?”笑意又起,不过这次是chūn风和暖般的语气。
“想子愚为何会在这儿。”
“留下的不是我,难道是阿匡么。”上官复又坐下,语调轻柔道,“眼下京师不太平,师傅师兄又都是弱质文人,阿匡在外面比我要有用些。”
这人…这人……
心微微苏软,她靠着墙壁轻道:“地上凉,子愚莫要冻着。”
“也是。”一声极之愉快。
“咳…咳……”
压抑的咳声又起,竟忘了还有两人。刚要唤声濯风,忽想起某人弯刀似的黑眸,宛转道:“子愚能帮个忙么?”
“好啊。”某人心qíng颇好。
“帮我看下濯风公子的伤怎样。”
墙后片刻宁静。
“子愚?”她轻呼。
“让我帮个忙?”笑意又清晰。
“牵连外人,我总是心不安的。”她很没骨气地缩缩脖子,小声道。
“好,帮。”
这声倒gān净痛快,倒不像先前的笑里藏刀。
怕她听出自己足音未远,骗不过,上官意站起身走几步,黑眸冷淡看向角落里的主仆。
壮硕的大山身后,卫濯风盘膝坐着,似在调息,腕间留着清晰血痕。
昨日当他看见秭归腕间留有疤痕时,他早便想么做。若不是卫濯风,那个傻瓜又怎会qiáng出头,又怎会遭人暗算。他迁怒也好,他嫉恨也罢,总之个仇他是算在卫濯风身上。
只是,伤,着实难以平复他心头之恨。
似是感到他目中的不善,高大山微移脚步,挡住他的视线。
“怎样?”墙那边问。
“没事。”无视身前壮汉,上官垂眸看着,直到当事人出言证实,才移开视线。
“只是小伤。”卫濯风道。
“盟主大可不必谢,方才若不是有石子打在刀把上减缓刀势,在下也来不及接下那刀。”
说着,卫濯风握紧受伤的右手,绝口不提自己也被那石子击中之事。
“有人出手相助啊,是谁呢?”墙那边,余秭归似在沉思。
“京师藏龙卧虎,民间有隐居高人也未尝可知。”黑眸缓缓移开,又是chūn暖光采,上官坐回墙边,轻道。“还撑得住么,昨夜你此时已经去会周公。”
说者不知是否有意,可听者确实有心。
闻言,卫濯风的脸上青白几分。“盟主不住官署?”
“官署?”余秭归诧异。
“官员若无私宅,可留宿官署,盟主不知道么?”
“原来当官的还有等福利啊。”
听她感叹,便知完全没有抓住重点。卫濯风不由心生恼怒,连带着语调严厉起来。
“古有明训,七岁坐不同席,食不共器,江湖人虽不拘小节,可身为臣子,盟主还是谨慎些好。”
墙后,余秭归微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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