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又轻轻抽泣起来,肩膀微微抖动着,皇上的手从后面覆上我的肩,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我转过头,满是泪痕的脉脉地看着他。
皇上有些怔怔的,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低叹说:“今夜的你如此楚楚动人……”
我泣不成声,只是说:“臣妾悔不当初……”
他的眼中泛上柔qíng,而我则乖顺地伏入他的怀中。
那是一个悲伤的夜,我在他身下小心的小心的保护着自己,身体柔软,心中却很麻木。
然而那又是一个奇怪的夜,凤仪宫在熊熊烈火中毁为灰烬,我失去了一切,却又得回了一切。
我又回到了小雅斋。
小雅斋虽然不失奢华,却终究不再适合我的身份,于是皇上又将它邻近的几个殿室辟给我,让我暂居于此。
无人不惋惜哀叹,凤仪宫那数之不尽的奇珍异宝、名人字画就这样销毁于大火之中,然而我不在乎地笑了笑,对善善肯定地说:“善,没关系的,以后,会得到更多。”
那些人只看到了凤仪宫的雄伟壮观,却不知小雅斋才是我最心仪的宝地。
只是因为凤仪宫偏居后宫,而小雅斋离皇上议事与寝宫的地方最近,时刻在皇上身边,那才是重中之重。
失宠后又复宠,宠爱愈加。
那些华丽的衣料、jīng美的刺绣、珍奇的珠宝玉玩又源源不断地供奉到小雅斋来。
随之见风使舵的后宫女人们蜂拥而至,四下一看,皆是谄媚讨好之色。
宫人们有些愤愤不平,我只是习以为常笑着说:“人就是这样的呀,只是你我心里知是怎么回事就行了。”
是的,我重获恩宠后没有排挤报复任何人,我只做了两件事。
我站在殊贤妃面前,对她微微地笑着,说:“这近一年的时间贤妃代本宫打理后宫诸事,真是不容易啊。”
殊贤妃脸色有些发白,惶恐地说:“臣妾愚钝,实在勉为其难。现在皇后娘娘玉体安康,叫臣妾欣喜。明天,不,今天下午臣妾就着人将凤玺归还……”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居高临下的说:“辛苦你了。”
第二件事就是将花溅泪提升为容婕妤。
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甚至出乎皇上的意料。
我娇媚地笑了笑,看着皇上逗趣说:“臣妾惹君上伤心生气时,多亏了花溅泪在君上身边服侍,难道不该赏么?”
皇上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么说爱妃是在埋怨朕了。”
我改为正色说:“怎么会,纵然臣妾心里难受,也是因为在乎君上。花溅泪毕竟是从臣妾宫里出来的人,总比别人亲近些。”
我甚至还经常劝谏皇上去花溅泪的宫中,所以花溅泪自从我复宠后非但没有像所有人想得那样被冷落反而更加有宠了。
我看着眼前大气不敢出的花溅泪,心中一阵冷笑。
很害怕吧?了解我的为人,我什么都不做更让你恐惧吧?
我伸出手为她正了正发髻上的花簪,说:“你现在是皇上的宠妃,这样不注重仪容怎么行?别人该说本宫调教不周了……”
我暗暗地用了一下力,花溅泪吃痛,却颤抖着不敢说一句话。
我露出一个微笑,直直地盯着她,一字一字说给她听,“火,不会无缘无故起的,本宫会查。”
花溅泪先是有些迷蒙地看着我,渐渐的脸色惨白。
第二天宫里暗传出是花溅泪遣人纵火想要害死我的消息。
这就够了,接下来只是需要等待一个好日子,告诉皇上我又有身孕了。
善善悄悄地问我:“小小姐,那火真的是花溅泪……”
我轻柔地抚摸着肚子,淡然地说:“是不是有什么所谓呢,反正这后宫上下都相信是她想害我,而且她完全有这个理由。”
“这就够了?”
我叹了口气,低垂眼帘,缓缓地对善善说:“善,你是知道的,我这身子不能承宠,我需要这么一个人帮我引开皇上的注意力……”
“可是她背叛了您……”提起她,一向随和的善善都不免有些恨意。
“可她还有用。”我只是这样简短地回答她。
夏日来临,宫中人都换上了轻薄的纱衣,让人心qíng也仿佛随之轻快起来。
就是在那样的日子,我告诉皇上我又有喜了,日子当然是算好了说。
我殷切地看着皇上,对他说:“君上,这是上天对我们的眷顾啊。”
皇上默然,又喟然长叹说:“朕两次老年得子,也许就是天意吧。”然后拉住我的手,承诺说:“如若是皇儿,朕会立他为太子,定不负汝。”
我微笑着,恭谨地跪拜,“谢君上庇佑。”
只是这次妊娠与上次不同,它安安静静的,也不怎么闹我。
我有些忧心,甚至怀疑它是否真的存在。
老辈宫人宽慰我说:“女人第一次怀孕总是辛苦些,第二次就好多了。”
我才稍稍心安,但一丝也不敢怠慢,食物用品比以往更是谨慎。
后宫上下一片安宁,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轨道。后宫妃嫔每日定时拜安,尊卑有秩。
也是,我不动谁敢动呢?
只有花溅泪一个人在每日愈增的惶恐不安中继续有宠着。
我所做的只是修身养xing,闲暇时听听歌舞,鉴赏诗画,抄写佛卷,又托人在宫外捐赠庙宇,便撒布施,赢得了上下一片美声。
宫人们赞道:“皇后娘娘如此善行,定会积福于未出世的龙子。”
我却只是默然,不置可否,不觉地将手搭于腹上,心想只怕它也是要踏着别人的xing命出生的。
在朝廷中也没有采取什么大动静,只是叫右丞相一伙暗中搜集左丞相的种种罪证并极力拉拢与左宰相不合的势力。
右丞相自是知道此举何意,却掩饰不住忐忑不安,我宽慰他说:“你无需担心,皇上想办左丞相许久了,尤其最近自己身体越发不好,更不想留他在朝中遗为祸害。只是你现在不要轻举妄动,更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右丞相一一点头称是。
那天花溅泪早上例行拜安时,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对她只是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就叫她回去,而是起了身对她伸出手说:“扶本宫出去走走。”
花溅泪抬头,眼神中有些惶恐不安,又像是一块悬着的石头落地般有些释然,她知道我总算是要向她说什么了。
我腰身重,大腹便便,走路很慢,她就跟在后面小心地搀着我,那样谨慎的样子又让我恍惚地想到她做我宫人的时候。
一路上只是赏花糙鸟虫,也没有说什么话,我却感觉到她隐约不安的呼吸声。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笑着拈了一支沾有晨露的红花,递到她面前。
她诚惶诚恐地接了过去,眼神却迷惑不解。
我盯着她说:“花溅泪?花溅泪是吧?这娇美的花儿不正是你么?虽都说它花瓣上晶莹的水滴是露水,又焉知不是花儿哭泣一晚留下的泪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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