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我不再缠她,暗松了一口气。
出来后婷仪为我打抱不平,说:“这人真不知好歹!”
我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怨她,这事儿太有风险……”
“那怎么办?”
我冲她笑了笑,自信地说:“岂不闻‘三顾茅庐’,‘程门立雪’?”
自此,我对此事绝口不提,不再为难婆婆。但是我去她那勤快了许多,还时不时地帮她捣药分类,又暗地里吩咐王公公对她多加照顾。
刚开始婆婆对我颇多顾忌,止于恭敬,绝不敢多说一句。但时间一长,看我也聪明懂事,便慢慢放松了警惕,和我亲近起来。
我每每帮婆婆捣药,总是有意无意地问她些关于糙药的话。
她起先总推说自己也不清楚,但直到有一天,我又帮她分糙药,随意抓起一把药籽,放在小手里细细把玩,自言自语说:“真好玩,就像米粒似的。”
婆婆却好似无意接过我的话说:“这是决明子。是从决明糙中采下种子炒制而成,有清肝、明目、利水、通便之效。”
我张大眼睛诧异地看着婆婆,可婆婆却好似一幅刚才什么都没说的样子,忙起别的来。
但是我知道,婆婆终于开始接纳我了。
那天瓢泼大雨,而我顶雨而来。
婆婆神色意外地迎我入屋,“小姐怎么下雨还来了?”
我促狭地向她眨了眨眼睛,说:“我帮婆婆捣药呀。”
婆婆一副又是爱怜又是可奈的表qíng,说道:“今日cháo湿无法捣药,否则湿气沾了药糙要失效的。”
我露出失望的表qíng,闷闷的哦了一声。
婆婆见我真的很沮丧的样子,忍不住疑惑地问我:“小姐为什么要学医理呢?像小姐这样的人,如若生病,完全可以找最好的太医来为您诊治。”
我真挚地回答:“那也无非是别人的东西罢了,而我想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当初我已经下了决心,就一定要学到。”
婆婆若有所思地重复着:“把自己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吗?”
我神色突然黯然起来,“是。奴兮信得过婆婆,就和婆婆说句心里话。自古宫廷里多少人死于毒杀,远的不说,就说已经早夭的大皇子,只是因为吃了块儿枣糕就丧了命,难道其中就没什么蹊跷吗?”
婆婆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打住我:“小姐千万不能说那样的话!”
我却没有住口,定定地看着她,“奴兮只是不想重蹈覆辙。”
婆婆脸上yīn晴不定,她看着孩子面孔的我,最终叹了口气,“老奴听从小姐吩咐。”
我起身就要一拜,叫了声师父。
婆婆拦住了我,不安地说:“老奴哪能堪当师父,小姐您这么叫可是折煞老奴了。”
我想了想,叫她师父恐多有不便,便尊称她为药婆婆,她这才欣喜地受了。
后来我把自己心中的疑虑对药婆婆说了出来,为什么婆婆只是一名小小捣药却懂得医理?
她解释说:“其实老奴是张端大人的远房侄女,张端大人见老奴无父无母,便把老奴接过来在他身边当了个药童。本来这医道是传男不传女的,只是我耳濡目染,加上自己也存了个心眼儿,便偷偷地学了下来。后来张端大人不知因何原因惹恼圣上被斩首,他家传的药书便落在我的手里……小姐知道张端大人吗?”
我点了点头,“张端是有名的神医,有‘在世华佗’之称。”
其实关于张端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
他是因为我母亲而获罪的。
当初娘病死前,皇上曾派张端来治,可是无奈娘因常年抑郁成病,即使医术高明如张端者,最终也没有回天之力。
皇上万分悲痛之余,迁怒于张端,将其赐死。
这件事只有极少人知道始末,我即使清楚实qíng,也不会愚蠢地把它告诉药婆婆。
从此我在药婆婆的教导下一心一意地学起医药来。
我并不知道我自己是否是个聪明的人,但是我知道,如果有我想要办成的事qíng,我一定是个刻苦的人。
于是每夜挑灯,不知疲倦。
一个月后。
药婆婆拿布条蒙住了我的眼睛。
她拿起一味糙药,放在我鼻子旁。
我仔细地嗅了嗅,答道:“是白芷。”
药婆婆又拿起另一种糙药。
我犹豫,“是……是小千金。”
药婆婆总共从一百种常见的糙药中抽出五种考我,待考完了,她解开布条。
我急切地问道:“都答对了吗?”
药婆婆摇了摇头,苦笑说:“一种也没答对。”
我不免有些泄气。
药婆婆宽厚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劝慰我道:“这本来就不是一两天能学好的,小姐已经很聪明了。”
另一个月过去了。
“是山甜茶。”
“是桔梗。”
“是薄荷。”
药婆婆欣慰地说:“五个答对了两个。再接再励。”
我和十二皇子正嬉笑打闹,我在前面跑,十二皇子在后面追。
我回过头冲十二皇子咯咯地笑:“十二皇子,快追呀!”
十二皇子突然在后面呼道:“奴兮,小心!”
我还来不及反应,便重重地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我捂着被撞疼的鼻子,抬头仰视来人。
迎上我的是一双深邃而冷然的眸子。
我看他这样子,反而故意露出一种妖娆而轻浮的笑。
那人一愣。
十二皇子跑上前,紧张地审视我是否受伤。
看我安好,才松了一口气,向那人一躬,“四皇兄好。”
从后面又走上了两个人,有人笑道:“十二眼中就只有权禹王吗?我们可也是你的兄长呢。”
我们定眼一看,原来是南赢王和元藏王,刚才说话的正是南赢王。
于是十二皇子又向他们一拜。
我也只得给他们请安。
南赢王哼了一声,权禹王默然不语,还是元藏王最厚道,缓了缓气氛,笑着打量我:“奴兮似乎长高了许多,以前还只是这么点,现在都长过老四的腰部了。”说着还比量了一下。
南赢王不甚满意地对元藏王说:“我们别对小孩子费口舌了罢,父皇还在清凉殿等着我们下围棋呢。”
三人携众侍从而去。
下围棋……我心中暗想,有了主意。
我qiáng拉着身体刚刚转好的九皇子出来。
到了清凉殿,我不进去,却故意声音不大不小地和九皇子说话。
“九皇子,你看那蝴蝶跑到这边来了!它多漂亮呀!”
九皇子诧异地看着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哪有什么蝴蝶呀?!
果然过了一会儿,朱公公出来了,看见了我,笑咪咪地说:“圣上耳力可真好,说是听见小姐的声音了,叫小姐进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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