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我们撤回府里,豆大的雨点却已经一个个砸了下来。
我们三人只有退到街边屋檐下躲雨。
本琢磨着是阵雨,不想那雨声竟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阵势。
冬琮提议由他回府牵了马车回来接我们。
权禹王本不想答应他,可是见我被冷风chuī得瑟瑟发抖的样子,想来这也是最好的方法了,就准许他去了。
冬琮顶雨而去。
雨声哗哗地冲刷着地面。
权禹王见我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将我紧拉入怀中给我遮风挡雨。
我在他怀中身体僵硬,想着要挣扎,最终却不愿放开那温暖,反而是更加依紧了他的身体,渐渐软化在他怀中。
良久,我才小声地说:“谢谢你,四亲王。”
他将我拥得紧了些,轻抚我的头发,说:“有什么委屈,想说什么便说出来吧。”
我更小声地说:“奴兮想快点好起来。”
“嗯。”
“奴兮很害怕,奴兮不想失明……”
“嗯。”
说到这儿我的眼泪已经抑制不住,一簇簇地沾湿在权禹王的前襟上。
“奴兮不是坏孩子……”
“嗯。”
“上天不应该这样惩罚奴兮……”
“嗯。”
“奴兮……奴兮很想很想娘亲……”
“嗯。”
就这样,我喃喃说着,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这样回答着我。
终于我哭得累了,昏睡在他的怀中。
我醒来,挣扎着起身。
这里是哪里?是权禹王府吗?
身旁的人被我惊醒,他睁开眼睛。
我看着他。
我竟从他的眸子中看见了我的影子。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仿佛看不够一样,一直看着。
我看得见了……
原来昨天权禹王见冬琮迟迟不来,又见我睡着了,就找了间旅店短歇下来。
我已恢复视力的事马上被报往宫中,皇上得知非常高兴,他捎来口谕说对我甚是想念,叫我早早回宫。
我在权禹王府又住了三日,确定无碍后,便在皇上的再三催促下启程返宫。
我临走时竟对这里生出一丝留恋之qíng。我环视四周,发现这真的是一处风景优美的好地方,只是我虽在这里住了十多天,却是第一次见到它的全貌,以后可能也无缘再见。
权禹王负责将我送回宫中。
他将我抱进轿子,我竟鬼使神差地拉住他的袖角,冒冒失失地说出口:“等奴兮长大了,娶奴兮好吗?”
我回宫时那种热闹自不必说。
皇上重重地赏了权禹王和权禹王妃,说他们照料我恢复健康功不可没。
当然还有那巫师也幸运地获得了不菲的恩赏,更让他欣喜的是皇上批准了他以后能出入宫廷为皇亲国戚诊病。
喧闹了一天,晚上才得以安静。
我特意在小雅斋举行了小宴。
今天善善婷仪她们被破格地邀请和我平起平坐地吃饭。
他们诚惶诚恐地婉拒,但是我说她们对我的忠心我都看在眼里,今晚是我为了感激她们才举行的宴会,可以不必拘泥主仆之分,她们这才小心地坐下了。
宴会开始前我对她们说今晚有位特殊的客人。
他们好奇地问我是谁这样的神秘。
我击掌,绿chuī便款款地从门外的柱子后走进来了。
在席之人除了镜明都张大了嘴巴。
我亲自过去拉绿chuī坐在我旁边。
婷仪鄙夷地看着绿chuī,冷言冷语道:“你这个叛徒现在回来gān嘛?是因为你的主子被打进冷宫了你走投无路了又上这儿来讨好吗?”
我伸手打断婷仪,却不急于解释事qíng先后。
我只是问神qíng悠然的镜明:“你可是早料到了?”
镜明笑而不答,我便知道他是默认了。
我从怀中拿出一枚象牙做的骰子,上面的点痕是印金的,我推到他面前。
“我知道你喜好这种东西,这次出宫经过古玩店恰巧遇见了这个,据说还是隋炀帝经常掷的。你是行家,应该识货,现在这枚骰子就赏给你了……”
镜明眼睛一亮,想拿而又不敢拿,眉开眼笑地说:“奴才忠于小姐是本分,怎好要小姐东西呢……”
我轻笑,“这次的事你的功劳不小,我这才感谢你。给你就是给你了,你若是再假意推辞我就把它收回去了……”
镜明听了这话,一把抓起放在案上的骰子,生怕我真收回似的,小心地揣进怀里。
“小姐都这样说,奴才就不客气了……以后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打断他,“别说那一套有的没的,只要你以后能记着我的好就行了。”
镜明一副低眉顺眼,连连点头,“是,那是。小姐说得是。”
我又把注意力转到绿chuī身上。
我真挚地向她表示我的谢意和歉意,“那天打了你对不起,可是若不那样做的话她就不可能要你不可能相信你。”
话中我避免提起姒充仪的名字,只用“她”来代替,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绿chuī回答:“奴婢不怨小姐。奴婢说过小姐对奴婢有知遇之恩,奴婢的命都是小姐的,那区区的一巴掌又算得了什么呢。绿chuī很高兴自己能为小姐做点什么……”
我问:“她曾向你问过我的事吗?”
“问过的。她收奴婢进去时许诺说她不会亏待奴婢,只要奴婢能把小姐的一些弱点和错事告诉她……然后奴婢就照小姐事先jiāo代过的,把一些无关大碍的漏dòng说与她听……她百般验证发现奴婢没有骗她就逐渐相信了奴婢……”
我满意地点头,“她一向谨慎,若不是说些实话给她听她以后也未必能相信你。”
话说到这儿,善善她们才算完全明白,原来绿chuī并没有背叛我,她是奉了我的命假装投诚姒充仪的。
如意恍然大悟,她惊叫:“原来那小泥人是……”
我不容得她说出口,接过话去:“是什么?是歹毒的姒充仪为了咒我而捏藏的,她是咎由自取。”
大家纷纷附和。
一顿饭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小雅斋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宫人们脸上都是一派喜色,gān起活来也格外卖力。
我请回以前的秋娘继续教我习舞。
下午抽了空,我带了些从宫外买来的礼物去看药婆婆。
药婆婆对我视力又突然恢复这事咄咄称奇。
我说也多亏药婆婆为我治病了。
药婆婆说她没那么大的本事,那是因为我人好感动了上苍才重见光明。
我心底泛上一丝苦笑。
九月份皇上四十二岁的圣宴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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