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婉是心灵手巧的,奴兮却是聪明绝顶的,但他,从未将奴兮和芙婉比过,一次都没有,他不想亵渎那个本来就有些自卑的芙婉。
他此生从未迷茫过,无论是对皇位还是对感qíng。他从不怀疑他对奴兮的爱意。
但他对芙婉终究是愧疚和遗憾的。所以二十多年后当他他看着蓉婉笑着叫幺娘出来给他端茶时,他仿佛看到芙婉活过来了,健健康康的芙婉。
他想再一次碰触到伊人……虽然明明知道爱着的人就在身边。
奴兮永远也不可能像芙婉那样冒着大雨什么都不要只要他一个人。芙婉为他生子而死,而奴兮可能会因为孩子与他反目成仇。那是他唯一的一次比较。
也许是因为奴兮并不像芙婉那样傻,也许是因为人青chūn年少就那么几年,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
那天他喝了一些酒,他不堪忍受孤寂地将芙婉挽入怀中温柔对待,第二天睁眼看到的是幺娘躺在一旁熟睡的脸。
猛然间他脑中闪现的却是那眉如柳黛,朱唇微启,日日如小猫般温顺躺在他怀中的人。
他此生从未迷茫过,也从未否认过醉酒后的错误,但他真的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伊人已逝,为何不珍惜眼前人?
第26章:抚弦番外
继德五年夏日,大胤南部某村庄,小河环绕着百姓家的土糙屋而过,将地里里的禾苗滋润得绿绿葱葱。一群穿着粗布八九岁模样的小女孩趴挤在一起审视自己在河水里的倒影。
一个穿粉色布衣的小女孩得意地说:“你们看我爹爹新给我买的红绳,系起来多好看啊,这可是绸的呢。”
“可惜你长得不够好看,用着倒可惜了呀。我比你好看,只是我爹爹不给我买绸绳……”旁边一个穿蓝衣的女孩子嘟着嘴说。
“燕子你可真不害臊,你哪儿好看啦?你眼睛那么小,你看我眼睛比你大一倍。”另一名女孩不服气地说。
“眼睛大有什么用呀?看人先看脸,我娘说我长的是鹅蛋脸,长大后一定是个美人儿。”还有其他女孩子争着比道。
“我最好看!”“我最好看!”六七名女孩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争论起来。
“你们别争啦,要我说啊,还是抚抚最好看。”那名穿粉衣的小女孩最后下结论说。
“呃?”最靠右的小女孩惊了一下,刚才她们在争着说自己最好看的时候,她没有cha嘴,因为她既没有钱买好看的发绳,甚至衣服也是这里面最旧的还,打着不同颜色的补丁。
“对哦,对哦,抚抚最好看。”
“抚抚不仅是鹅蛋脸,眼睛也最有神,右眉上还长了一颗美人痣,抚抚比我们都好看!”几名小伙伴停止了刚才的争吵,纷纷说道。
那名叫抚抚的小女孩不可置信地再次向水面上望了望,这还是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有了一些认识。
“你们看我穿得最糟,你们的衣服多么艳丽啊,我这件蓝衣服都有些发白了……”抚抚左右对比,有些自卑地说。
“没关系,那有什么关系!戏文里经常唱的唐贵妃,里面不是有一句叫天生丽质……什么的。肯定说的就是你这样的qíng况。”那名粉色衣服的小女孩最有主意,似乎也是这里面懂得最多的一位。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抚抚补充说。
“对对,就是这句。抚抚,别看你穿得简陋,但是你的衣服最整洁,行动也比我们斯文得多。”
抚抚想了想,那也许是的。她娘从小对她就定了许多规矩,走路不许她乱跑,饮水也不能像其他家直接舀完咕嘟咕嘟喝下去。
“抚抚,你爹爹是村里写字的先生,你认不认得字啊?”那名叫燕子的小女孩又是好奇又是期待地问。
抚抚摇了摇头回,“我爹爹说女孩子识字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他给别人写联子的时候,我就偷偷地学了几个,我自己的名字已经会写了。”
“真好!”其他女孩子一片艳羡之声。
“抚抚,我羡慕你的名字好久了。抚抚,抚弦,多么有诗意啊,这分明是大家小姐的名字嘛。”
“禾香,你已经比我好多啦。我娘生我时听到后屋屋檐上的燕子在叫,就直接给我起名叫燕子,名字俗气得很。”
“要这么说我最惨啦,我爹最爱算账,我是家里第三个孩子,就直接叫三妞了。”那名粉色衣服的小女孩说。
几个小女孩在那儿笑着互相调侃,突然有一名小孩指着前面的高坡路上说:“你们看,是县尹夫人的轿子!”
女孩子们都被吸引过去,只见一绿色蓝垂缨轿子被四名轿夫抬着缓缓前行,前面有两人开道,轿侧跟着一名丫鬟。
几名女孩呆呆地看着那轿子从自己眼前走过,抚抚更是有些痴痴的,这排场是多么气派,多么威仪啊!若有哪一日,自己也能坐这样的轿子被人抬着,那该多美妙啊。
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些失落,这是绝不可能的事qíng。即便自己容貌好被县尹看上,以身份来讲也只能是做妾的,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直到轿子远远地走了,几名女孩子才回过神来,都叹了一口气。
“抚抚,你家里不是本地人吧?像三妞他们是外地人,过来开酒楼的,我们大多姓陈。整个村子只有你们家姓淡哎。”禾香对抚抚很好奇,问她。
抚抚点了点头,“听我娘说我们是从北边搬过来的,不是本地人……但我也不知道我祖上是哪儿的。”
“抚抚,我差点忘了,我正想告诉你呢!”穿粉衣服的三妞说,“那天我听酒客聊天,提到本朝的太皇太后娘娘也姓淡呢!你们家这个名字这么少见,说不定多少辈以上还是本家!你回家可以查查族谱,哈哈!”
“要是那样还真是太好了。我不是家里最大的,上面还有一哥哥和姐姐,都在路上死了,若是他们在,我现在也不用这么辛苦……”抚抚说着,突然想起什么立马站起身来拍尘土道:“糟了,我娘叫我去集上买彩线去,回去太晚会被骂的!”说完向其他女孩子挥手告别匆匆跑开。
抚抚去集上买好彩线后,又气喘吁吁地跑到家。虽然刚才和小伙伴有说有笑,自己还成了焦点,但回到家一切又回归现实,屋里还是家徒四壁,贫寒而简陋。
此时她娘正抱着哄自己两岁的弟弟,见了她责备道:“你刚才又疯跑到哪儿去了,这么晚回来,没看到我现在忙成这样。唉,你也是个不知道心疼人的……”说完将弟弟jiāo给她,自己过去分线串线,在半截牡丹图案的衣服上继续穿刺起来。
“你爹爹怎么还不回来,照理说早该回来了……”
抚抚哄着弟弟,看了一眼低头刺绣的娘,开口问:“娘,咱们家的族谱还有吗?”
她娘似乎很吃惊的样子,抬头说:“族谱?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那东西早被收走了,不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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