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晟从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依旧一心一意地对她,直到有一天芙婉跟颛晟说:“那么我们生个孩子吧。”
芙婉坚持要一个孩子,一如她当初要嫁给颛晟那样决绝。她还发动郎中帮她说话,嫁进王府后这个生活幸福的女子确实好久不曾发病了,身体也qiáng健许多,郎中说也许可以一试。
于是他们终于有了一个孩子。那个时候颛晟已经不常居住在京城,皇上开始jiāo给他一些地方上的案件。好在芙婉看起来非常健康,虽然妊娠时比较难过,但她的jīng神状态很好,脸上是准母亲幸福而满足的神qíng。芙婉说她想生一个儿子,像她丈夫一样英武的儿子。
芙婉临盆前一个月,皇上派颛晟到泽洲了结长史与盐官勾结贪污一案。来去半个多月,但因为之前就是颛晟在cao办此事,皇上觉得不宜换人。颛晟有些为难,还是芙婉挺着大肚子宽慰他说:“没什么好担心的,等到妾身生产时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若是因为妾身您推掉政务,父皇和母妃都会怪罪妾身不懂事的。”然后她将颛晟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哄着说:“哦哦,我们家的荣儿是不会给父王添麻烦的,是不是?会等着父王,是不是?”
颛晟觉得心里一片柔软,他将芙婉揽在怀中,亲着她的头发说:“我已请父皇派宫里的太医来照看你。也jiāo代过了,万一发生什么,一定要让你好好的。”
可是没想到芙婉还是早产了,在她俯下身拾东西的时候动了胎气,生产的时候她还犯了喘病。其间的痛苦自不必说。当接产医生暗示只能保一个时,颛晟临走前的嘱托是保母亲,芙婉坚持保孩子,蓉婉说芙婉的意思是保孩子。
芙婉想,她若活着,什么也不能给晟,说不定早晚会失去他。她想留点什么给自己心爱的男人,所以她牺牲了自己,她的脸上带着安详的表qíng。
可是她闭上眼后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生下来没多久就因为太过弱小也停止了呼吸。
颛晟马不停蹄赶回来时,得到的是芙婉已经去世的消息,连最后一面都未能相见,连最后一句爱意的话都无法相诉。颛晟青白的脸上没有泪痕,却在转身的那一刻昏倒不醒。
后来他不得不打起jīng神cao办了芙婉的丧事,他不放心别人,因为只有他知道芙婉真正想要的,她喜欢简单大方的东西,不喜欢铺张奢华,三年的夫妻他了解她就像她了解他一样。
几个月都没有心思上朝和见客,母妃担忧的书信每日都会送来。那一天他依旧穿着墨色的衣袍,手中是一串佛珠,虽然丧期已满,但他心中的悲痛更甚。他来到芙婉的居殿,屋内陈设一如她在时的模样,看着那枕上的并蒂双莲,就仿佛心爱的人依旧低着头在那儿静静地刺绣,偶尔会抬起头抿嘴微微一笑。颛晟悲不自胜,无论看府里的什么,都能想起和芙婉在一起的日子。
“这样的人都不像是我的弟弟了!”门外有人高声说。
颛晟抬起头,没想到是自己的姊,虽然一头短发素色尼衫,可是她还是那样的冷艳高贵。
贞蓄帝姬走进屋去,她看到椅上jīng致靠枕上的刺绣,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叹了口气,说:“若真是帝侧之身,也许这样去了对她也好。”
颛晟不明白姊的意思。
贞蓄帝姬平静地说:“她因为帝侧之身而嫁给你,但你想过没有,他日你为皇帝,她依旧为侧。她无貌也无子,你能保证只钟qíng她一个人吗?她这样无所依靠的,现在这样也好,反倒免得沦落到以后悲苦的境地。弟弟,想开些吧,芙婉临死前说要保孩子,正是因为她比你看得清楚啊。”
颛晟怔怔地听着姊的话。也许……真的是那样吧。虽说如此,他和芙婉之间的感qíng怎么可能以一个帝侧之身的解释就宽解了呢,她已经深深地埋在了他的心里。
第二天颛晟去上朝了,皇上十分高兴,说了些宽慰他的话并给了他许多赏赐。颛晟去怡景宫请安,瑾德妃看见儿子振作起来总算放下心来,非常的欣慰。
一日,颛晟去怡景宫,看到红芍端茶的背影,二十多岁的红芍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青chūn与活泼。他突然说:“母妃,把红芍给我吧。”
瑾德妃怔了一下,一哂,“没想到我儿还是长qíng之人。”
长qíng么?颛晟一愣,不是的,他对红芍确实没有了当初少年时的爱意。但她跟他一场,他知道她一直想离开这宫中,而这对他不过是举手之劳。
因为回纥屡次侵犯大胤边境,皇上终于下令出兵征讨回纥。淡允尚找到颛晟,告诉他大丈夫不该再沉溺于儿女qíng长,战场才是男儿该尽qíng挥洒qíng感的最终归宿。那个时候淡允尚刚刚失去了一名小妾,颛晟失去了芙婉,他们都不yù再待在这满是回忆的京都,而且这场战争对颛晟来讲,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他们接连打了几场胜仗。在战场上淡允尚是疯狂的,颛晟则告诫自己不能,这场拼杀只是一个途径,他还是要回京,实现他还有芙婉带给他的梦想。
最后,淡允尚战死沙场,而颛晟带着荣誉和威望凯旋而归。后宫无嫡子,他成了当时最有势力最有名望的亲王,而那时红芍也已为他生下了儿子忠。
别人都说这是他的第一子,但他心中真正的长子是他与芙婉的孩子,虽然他在世上的时间短暂得还不到一刻钟。
望着周围人看他抱孩子的笑脸,他忽然能想象得到芙婉那时候所承受的压力。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一意孤行,早些听芙婉的话,那么也许芙婉就不用坚持生子,她就不会死,他们还会相守在一起,她可以像现在蓉婉这样将侍妾之子抚养在身边。自己当时终究年轻,他爱对了人,却爱错了方式。
淡允尚生前偶尔会对他说起他两个女儿的事,谈论小女儿的时候多一些,他说他的小女儿jīng灵聪明,心智早熟,异于常人。他那时就很好奇那个叫奴兮的小女孩,后来有一年从战场回来,他在宫里见到了她,聪明、机智、不落人后、讨人怜爱。
当她抓住他的衣角,说长大后要嫁给他时,他不由得笑了,笑她的冒失笑她的可爱。
可是当他两年以后再次见到她时,她真的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穿着纱裙看见他就往回跑,那佩玉叮当相撞的脚步声也激起了他的心弦。
她有着一张艳若桃李的jīng致面容,没有男人不会喜欢,他也是男人。
“以后总会有讨您喜欢的女人出现的。”芙婉当初的话竟一语成谶。
他喜欢她的容颜,他喜欢她的才qíng,他喜欢她的智慧,他有点头疼地喜欢她那一点点的任xing。
在他看书时,她会从后面枕着他的肩看他念得什么书;当他打猎回来时,她会迎接他缠着他对他小别胜新婚般的撒娇;当他说起朝政上的事时,她会认真地思考,然后说出自己的见解;他们一起下棋弹琴,两人棋逢对手,互不相让;在闺房中,她尽显女人的妖姿媚态,让他流连忘返。
她以她时而的倔qiáng,时而的温柔,时而的娇嗔,时而的娇羞稳稳地抓住了他的心,他与她发出白头偕老,生死相守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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