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张两位大人才真正大人大量,”入婳掩嘴轻笑,“让入婳敬两位大人一杯。”
她这样的撒娇,钱署正和张郎中哪还敢有半点怨恨?早已是受宠若惊。
入婳款款出席,带动众人的目光,她先跪坐于钱署正案前,纤纤玉指拿起执壶,倾斜出好看的角度,将酒便缓缓流入钱署正的杯前。钱署正哪敢不喝,慌忙一饮而尽。
入婳又来到张郎中面前,张郎中连忙拿杯去接,入婳将酒倒入杯中,一滴也不曾落在席上。
入婳经过荣澈席前,荣澈忽然说:“婳姐姐,你刚才都给钱张两位大人赔罪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入婳走过的脚又返了回来,睨着荣澈说:“你家小娘子我可一句重话也没说。你这样冤枉我,罚酒三杯。”
“好好好,我喝。”荣澈认罚道。
趁入婳在一边斟酒,荣澈低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只是你告诉我,什么是在嘴皮子上多花些功夫呢?”
这样的一语双关。
入婳娇嗔地看了荣澈一眼,看得荣澈心都化了。
却又在入婳转身时听见她说:“今日时候不早了,不宜饮醉,大家都散了吧。”
“这个字要这样……”入婳在教鹃儿和鸢儿写字,她提着笔,在宣纸上划了最后一横,一个漂亮的“言”字便跃然纸上。
鹃儿以生硬的姿势攥着笔,写出的字便歪歪斜斜的,不成样子。
她有些懊恼地说:“夫人,奴婢可真不是这块料,写了也记不住。奴婢平时将活儿gān得漂亮就行了,写字这等事您就别难为奴婢了吧?”
那边鸢儿已跪在席上认认真真写好一个字,又兴致勃勃地问:“夫人,下面咱们学写哪个?”
看鹃儿一脸的痛苦,入婳叹了口气,“鹃儿,你若真不想学,我以后就只教鸢儿了?”
鹃儿巴不得如此,连连点头。
入婳正yù再教鸢儿一字,夏茜走了进来。看着席上好几张带墨宣纸,便明白小姐又在教鹃儿和鸢儿写字了。
夏茜识得字,小时候小姐硬要她一起学的。只是,她们这样的下人,学这些又有何用呢?而小姐偏偏又这样的固执。
“小姐,户部尚书夫人何氏刚才派人来话,说五日后想邀请您到府上品香。”
“好。”入婳回答说。
在一旁的鹃儿鸢儿听了心里可高兴坏了,她们知道每到秋末冬初的时候,夫人会调配符合时令的新熏香,那样的优雅神秘,烟熏缥缈得仿佛步入仙境,连她们都不免陶醉其中。
找了一个天气良好、湿度适宜的天气,入婳沐浴更衣后,静坐在室内,准备调制熏香。
熏香分为“香木”和“炼香”,香木是指原始的沉香檀香等,尚书夫人说的“品香”指的自然是炼香了。
入婳面前放了大大小小的各式木盒,里面放着形状颜色质地各异的香料,其中有不少是自己珍藏的,也有些是受人赠予的,还有一些是最近去翠玉阁加置的。
鹃儿鸢儿严阵以待,就得着听入婳的调遣。
时下贵族子弟衣食无忧,每日无所事事,品香、斗茶、cha花、挂画便成了上流社会怡qíng养xing必会的“四般闲事”。而这四样,入婳可以说是无一不会,无一不jīng。至于常说的女红,对于士族小姐而言,便是最低级基础的事了,常常由身边的姑姑或丫鬟代劳。
就说这品香,配合季节时令的有六大名香,分别是:“梅花”、“荷叶”、“侍从”、“jú花”、“落叶”和“黑方”。既是在秋冬时节制作,“侍从”“jú花”“落叶”三种最合时宜,若是不小心调了其他香系,恐怕是要贻笑大方的。
其中“侍从”的配方是六大熏香中最具变化xing的,主要由沉香、丁香、甲香、甘松等香料调配而成,有时也会加入占唐、麝香等辅料。至于各种香料各占多少,增添多少辅香则看女主人的喜好和品位了,入婳这次选的正是“侍从”。
“鹃儿,给我拿甘松来。”
“鸢儿,给我拿沉香来。”
入婳吩咐着,鹃儿鸢儿看见入婳将甘松、沉香一一放在鼻前轻嗅,那认真而专注的模样简直迷人极了。
入婳将甘松和沉香选取一些,一一放在小秤上称,又按顺序在纸上记录下来。
调香就是要这样不厌其烦地去配去试,每种香料搭配比例稍有不同,其香味就相差甚远。但调香的趣味也在于此,尤其注重制香者的个人发挥。
将沉香、丁香、甲香、甘松几种主香料大致搭配好后,入婳又说:“鹃儿,拿杜衡来。”
将杜衡混入香炉,入婳闻了闻,觉得味道有些淡了,又揉了些杜衡碎末进去,后又觉得味道重了,又拿出了些,最后在纸上记录好杜衡最后加上的分量。
“鸢儿,拿苏合香来。”
“鹃儿,拿冰片来。”
……
将糙木香一一添好后,入婳又说:“鸢儿,拿灵猫香来。”
鸢儿倒出一小团油脂,一时间满屋香气腻人。只见入婳以食指抵着香脂,用锋利的匕首将它切出细如蝉翼般的薄片,将它放到香炉里。
动物香脂素来浓重,不可多放。入婳将调配好的半成品举至鹃儿和鸢儿面前,此时日头已接近huáng昏,鹃儿和鸢儿一闻,都说:“好香啊。夫人这就调配好了?”
入婳笑,“怎么可能。之后还要将这些碾成粉末,再配上碳粉、蜂蜜等。明天我还要根据这张记录加以改动,一两天都是做不完的。”
“小姐,这香有名字么?”鸢儿痴痴地问。
“有啊。”入婳想了想,“就叫‘秋实’吧。”
“夫人,您刚才不是说这香叫‘侍从’么?”鹃儿听出了不同,疑问道。
“‘秋实’依属于‘侍从’,‘秋实’是它自己的名字。”入婳解释说。
“夫人,那六亲王他们身上好闻的味道,也是这调香配出来的么?”鸢儿问。
不知鸢儿怎么无缘无故问这个,入婳回答道:“是啊。”
鸢儿崇拜地说:“真好,哪天奴婢也能有自己的熏香便好了。”
鸢儿不经头脑说出这样的话,却没有考虑香料多是舶来之物,她这样的侍婢是根本买不起的。
但入婳却很喜欢她如此好学,于是说:“那今天正好香料都在,你不妨现场调制属于你自己的熏香。”
鸢儿此时反倒有些扭捏了,“夫人,这……这样可以么?”
“当然。”入婳微微笑着,“你想为自己调什么香系呢?”
鸢儿苦想着说:“夫人您刚才说‘侍从’很复杂,要不然奴婢调一个‘落叶’好了。”
“‘落叶’无外乎下面几种香料,檀香、安息香、rǔ香、大huáng……”入婳将这些主香料一一摆到鸢儿的面前,“其余再添什么香料就看你自己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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