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皇后生活录(一)_舒寐【完结】(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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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太后之所以这么gān缘由,舒窈大体也能猜出几分。

  那日在寿安宫中,太后曾言她出身尊贵,她的家族也算势力煊赫,盘根错节。对于这样一个百年世家,即便借力打力,太后也有倍感棘手的时候。

  尤其是眼下,仲秋时节,正是北方秋寇肆nüè时。太后久居汴京,康泰繁华,虽然多了几分安逸心思。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已眼花耳昏,被底下人粉饰的太平给彻底蒙蔽了视听。她在心里非常的清楚,不管是北边的大辽还是西边正在崛起的党项,一个个都将成为悬在大宋头顶的青锋长剑。想要大宋边疆不出动dàng,除了不能与这两家开战,大宋自己的土地上也不能有乱象发生。

  郭氏的故乡在代北,西据党项,北邻大辽,扼两山之冲,守天子门户。郭氏家族在金城经营多年,宛如割据雄豪一般存在。若是太后贸然撼动了郭家在帝京的势力,郭氏本族会做出何种反应,是谁都无法预料的。

  凡位高者,必惜权惜命,掣肘良多。所以,舒窈笃定太后娘娘不会冒此风险,将郭氏一脉尽数遣离。

  哪怕只有她一家离开,她也算达成目的:郭家两位当家人自来同气连枝,兄友弟恭。凡遇大事,她父亲与大伯必然有商有量。对于将来在帝后之间选择阵营这种事,事关家族前程,无人敢掉以轻心。他们的离开,会让大伯对太后心生戒惕,在以后万一不得选择站队时,他自然也会慎之又慎。

  只是这些都已是将成定局的后话,舒窈眼下最迫在眉睫的还是一桩悬而未决的事:她离开,赵祯与她之间的qíng谊会何去何从?

  距离遥远,能酝酿出思念,自然也能酝酿出隔阂。她思虑谋划这么多,怎么可能甘心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于帝心,舒窈她势在必得。既然已被赵祯牵挂在心头,那她断然不会允许其他人再cha足其中。

  为人所乘,甘当踏脚石这种事,舒窈不想做,更不会做。

  八月廿日,中秋朝会后的第五天,舒窈借即将离京的理由,将京中熟识的闺友聚在一处,赏花宴饮。

  席间,宁秀与她相邻而坐,见舒窈神思恍惚,宁秀也不由心头怅然。

  “我才从南方回京,与你还没处上一年,你便又要前去江南。”

  分别在即,宁秀清浅秀丽的眉宇间笼着淡淡的离愁,望着舒窈的一双眼睛里盈盈汪汪,如香兰泣露,芙蓉捧珠。

  舒窈拍拍她的手,宽慰她说:“我父外放不过三年,三年以后,我还会回来的。”

  “也就是你,敢将三年时间轻描淡写而过。”

  宁秀点着她的额头,勾了勾唇,勉qiáng笑问舒窈,“你家中今年离京,那明年大比,你九哥怎么办?”

  舒窈微微一怔,继而神态自若地从果盘拿起一枚石榴,一边往宁秀碟中剥着榴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明年的科场他不愿意去。现在,他正流连楚馆歌楼呢,好阵子没回家了。也不知他到时候会不会跟着前往常州。”

  宁秀惊讶地睁大眼睛,用手指轻轻掩住口:“不会吧。传言难道是真的?”

  舒窈侧过脸,白瓷般的肌肤在阳光下恍若透明。她看着宁秀凝眉问道:“什么传言?什么真假?秀秀,你听说了什么?”

  郭家将九哥离府而居那件事掩藏的很好,京中人看郭九夜不归宿也只当他是làngdàng心xing,不求上进。断不会想到他与家中母亲曾经发生过何等曲折。

  宁秀偏转头,沉吟片刻后,缓缓答道:“是关于你九哥的传闻。听说他现在与先工部侍郎柳宜的三公子走得很近。”

  “谁?秀秀,你刚才说我九哥与谁走的近?”

  “柳七官人柳永啊。那可是个屡试不第的落魄举子。虽然能写得一手锦绣词,但在经世治国之道,恐怕不是一位卓越人物。我看过此人一些词作,除了儿女qíng长外,对科场也颇有牢骚。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他对科场成见,才让你九哥不愿意大比的?”

  舒窈听后抿唇一笑,望着宁秀挑眉反问道:“你觉得我家九哥是那样轻易被人左右的人?”

  柳永之名就算会垂贯后世,响彻古今,但今日的他也不过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文人罢了。或许脾气xingqíng与她九哥有几分相投。两人对座,可能说过一些肺腑之言。但是舒窈肯定,自家九哥所作所为绝非旁人三言两句所能撼动。

  他与她一样,是个打定了主意,一条道就走到黑的人。才不会轻易为外物所易。

  “是啊。你们兄妹不是。你们呐,一个比一个有主意。反正我是甘拜下风的。”宁秀嘟嘟嘴,颇不放心地提醒,“我父亲说,新皇登基,开第一届恩科必然引来四方饱学之士。其实你九哥若真是不愿参与明年大比,留待下任,倒也不算坏事。”

  舒窈听罢狡黠地眨了眨大眼睛,眸底乌溜溜的光彩闪闪烁烁,似晨星璀璨。

  “怎么?对恩科举子这么上心,难道张大人从江南回来了,还依旧要为你榜下择婿?”

  宁秀听罢,脸色微红啐她一口:“胡说八道什么?我父亲从起复回来便已打消了榜下捉婿的念头。关注恩科,不过是因为选……”

  “因为选什么?”察觉宁秀话中娇羞,舒窈一下凑近她,明眸忽闪,带着掩藏不住的好奇与揶揄。

  宁秀瞬间反应过来,用纤纤玉指掩住了粉色淡唇,似懊恼,似羞愤地嗔了舒窈一眼:“哎呀,你这丫头好生jian猾。差点诓我说出来。”

  舒窈似若有所悟,含笑看着宁秀,故意拖长了音调:“哦,原来如此啊。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宁秀警惕地看着她。

  舒窈嘴唇紧抿,摇摇头,对着宁秀做了个:“我不告诉你”的动作。

  宁秀赌气般转过头,也不管舒窈心里到底盘算着什么小九九,径直将她碟中舒窈剥好的榴子一枚一枚放进嘴里。

  舒窈忍俊不禁,看她“糟蹋”自己的劳动所得,不由也伸手将石榴圈护在怀中,慢条斯理地品尝起来。

  两人在此间正安静享用。宁秀身前忽然投注下一片yīn影。她抬起头,错愕地望着将她碟盘转至一旁的女孩儿,不悦地蹙起了淡眉。

  这位动她东西的不速之客生得明艳貌美,只是她看着舒窈的目光却让宁秀极为不喜。那是一种审视和评估的眼神,就好似她的好友是砧板的ròu,商铺的鱼,而她面前人却正准备待价而沽。

  宁秀眯了眯眼睛,放下手中榴果,款款起身拦在舒窈身前,凝眸盯住来人,静静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王嬛勾唇一笑,眉宇间风华流转,灼目bī人:“自然是她请来的客人。”

  宁秀疑虑地侧过脸,望着舒窈,静等她的回话。

  舒窈对宁秀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拂袖抬手,将王嬛引至庭前阶下,“王三娘子,请借一步说话。”

  王嬛略微颔首,对着宁秀露出个疏离客套的笑容,随后便跟在舒窈身后,径直去了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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