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康中兴_雨落小泽【完结+番外】(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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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浞十九年淮河之战,也就是我刚刚所说的夏寒第二次决战,是寒浇率领着当年还仅有区区三万的水军对战姒木丁五万斟寻夏军。淮河水深流急,寒家水军却如履平地,直接凿穿了对方的战船。姒木丁苦苦支撑,还是被寒浇夺了首级,五万斟寻士兵几近屠尽。

  那一战,血水染红淮河,宽广的水面尸体沉浮,血腥味数月不散。那一战,斟寻氏灭族,千疮百孔的大夏再也抵不住寒家的qiáng势进军,第二年便亡了国。寒浇功不可没,被寒浞封为过王。过邑水军之骁勇,自此举世皆知。

  过邑无法硬撼,如果有人能近寒浇的身,偷出战图,甚至寻机杀掉寒浇,灭邑就会变得容易得多。

  可他为人警觉,所用之人皆是自他少时便追随于他的,一个素未谋面之人想近他的身,何其难也。

  唯一的办法或许就是,嫁给他。

  我只觉手脚冰凉,默禹第一次将我介绍给姒少康,说的便是这丫头长得不错,恐怕他们从一开始便抱了把我嫁给寒浇的想法吧。

  为什么当时的我没有听懂呢,可就算我在一开始便知晓,与如今这般心境又会有什么区别呢。我从第一次听到姒少康弹琴,第一眼见到他,便有一种异样感觉在心底生根发芽,如今它长大了,撑得我好难受。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笑:“我知道了,你要我潜进的是过邑寒浇驻地,或者说,过王宫。”

  当我说出“过王宫”三字时,他刚好眨了下眼,那双重新睁开的眼静如止水,毫无波澜。

  我忽地很不想再提及寒浇,趁他还未开口,急忙说道:“刚才不是在说寒浞么,怎么全给扯到寒浇身上去了?”

  他眸色微动,从善如流:“你认为寒浞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的问法让我吃了一惊,天下王者,从不会有单纯好坏之分,好人坏人这种说辞,该是市井街巷没文化的混混们用的,姒少康不是这么简单幼稚的人,他故意这么问我,定是看我入不入套,会不会在二者之中挑选一个回答。

  唇角一扬,我抬头道:“寒浞是个枭雄,他聪明异常、心思缜密、武功高qiáng,但同时,他心狠手辣、自私bào戾。比如他当年敬重后羿,在追随后羿时,就很懂得抓住机会。知道自己名声不好便小心谨慎,知道自己身qiáng体壮便将其发扬光大,多次参与对诸侯的作战,让后羿对他青睐有加。他非常懂得怎么讨好后羿,美酒美色齐齐上贡,再加上和纯狐合谋,使他在后羿那里升迁极快,说明他绝对是个人才。但当他被后羿发现与纯狐通jian后,他会当机立断杀死后羿,会将后羿剁成ròu酱,掺上□□bī迫后羿的臣子吃下,又说明他bàonüè无qíng。”

  我停下踌躇要不要把最后一句话讲出来,姒少康开口替我做了决定:“说下去。”

  只好咽了口唾沫继续说:“我唯一不解的是,寒浞居然在事成之后没有杀了纯狐,反而娶其为后。如此深qíng,不像我所听说的寒浞。”

  姒少康突然变得高深莫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门,以后你会懂得。”

  我看向他的脸,烛火簌簌跳跃,他端坐在颤抖又梦幻的光幕里,身后蒲糙纹路安谧祥和,他微微扬着下颚,目光直直落在我身上,却是如同柔和月色般,轻轻柔柔笼罩下来,温柔里带点冷厉。

  脑海里突然就涌进另一幅画面。

  黑布蒙眼,看不见对方的一招一式,掌与拳的相击却愈来愈快。

  我觉得很不对劲,我与小九对练已久,对他的招式套路十分熟稔。他的力度、耐力均在我之上,准度、灵活却不及我。可对面这个人,虽然师出同门,招式相仿,但不过十余招我便发觉,他的武功绝对比我高上不止一星半点。

  也许还不如默禹,但光论灵活犀利便是小九绝对做不到的!

  百招未到,我已完全落入下风,体力逐渐透支,接招越来越勉qiáng。对方却未有收手之意,拳风qiáng劲袭来,我侧身避开,顺势扣住了他的手腕,将自己与他拉近。

  “姒少康。”

  极轻的一声,只有他与我能听到。

  手中的腕微微一顿,我趁机扫腿一勾,把他带的一个踉跄。

  远处传来默禹哈哈不止的大笑声:“哎呦喂姒少康,大名鼎鼎的姒少康啊,不是亲眼看到我还真不信,你居然,你居然被这个小丫头给……哎呦笑死我了……”

  我死命抽搐着嘴角,一把扯掉脸上的黑布。眼前的男人很有几分懊恼,小孩子似得瞪着我:“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摇头晃脑假装不解:“啊?你说什么?”

  他好笑又好气的背着手瞧我,一双眸子悄悄染了色。

  秋水凉瞳鸢尾香,那双眸子里的色彩,与现在的目光一模一样。

  为什么我会一直记得他的琴音,为什么我蒙了面也晓得是他,为什么我听他说要把我嫁给寒浇会那么难过。

  我不知道自己懂了些什么,但我知道,不一样了。以前的我,现在的我,不一样了。

  微微垂眼,他的声音自上空传来,应是不远的,我却听得缥缈。

  他道:“子午,你不要被别人知道了你的命门。”

  我尚有疑惑,却惯xing地应道:“好。”

  他似乎挺满意,露出了一些很少见的神色:“你答得很好。”

  我诧异得紧,晃神间不明白一个好字好在哪里。姒少康又道:“在你眼里,不会因为寒浞与我有仇就将其贬得一文不值,看待一个人就应该如此。当年父王本有机会与其一战,却迟迟不敢动手,反而给了寒浞时机养jīng蓄锐。夏后氏族均对寒浞恨意冲天,将他比作九幽地狱的恶鬼,认为是老天不开眼才让此等小人得志,其实不然。寒浞此人,其计其谋,其智其心,均远超父王。他能赢,不是偶然。”

  的确,寒浞和纯狐,相王和王妃后缗,双方间的博弈,无疑是后者输得一败涂地。

  姒少康说的极平静,与局外人别无二致,唯有睫毛翕动,泄露了点少年人的冲动,他只停了一瞬,将语调压得更平更淡:“我要赢他,也绝不是一句名正言顺,一番义气豪气便能成功的,所以我们必须稳扎稳打,不能冲动。”

  我心想其实灭一个寒浞挺容易的,寒浞都六十几了,该是化成huáng土一抔的年岁了。姒少康要是肯耐心等,肯定等到寒浞灰飞烟灭之际。

  可姒少康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方案,他终于也与我一般微微垂头,有了不敢面对姿态,轻声呢喃:“可怎么会不冲动呢。母后为了能保我,堂堂一国王后,去爬狗dòng求生……”

  “这不算什么的。”我脱口而出,为了活下去什么不能做,娘亲还是个神仙呢,不是照样带着我在街头行乞。可我说完就后悔了,他这么沉稳的一个人,说到后缗王妃时却有微微动容,该是非常在意的吧。

  果然,他猛地抬头,眼里波涛汹涌,能将人的呼吸瞬时扼住,我有些紧张,却不似平日里那般真的恐慌。他在意,我也在意,不能因为他是夏后传人,后缗爬次狗dòng就是惊天大事,我是个街头小混混,我娘亲行乞数年就是寥寥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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