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曾说,他要和我一起学打架,我以为那“打架”是个统称,日后我需学点什么,他也会与我一道。
谁知,小九说一不二,他说学打架,便真真只是学打架。一到夜课,他就把自己划为旁听人士,非常不敬业,常常听了一半就开始打瞌睡,等到我发表听后感之时,他多半已经睡着了。
鉴于他白天跑圈时已然补过眠,此时再睡,就比我多了太多好梦时光,我很不满,并向默禹了表达我的不满。可是默禹从来不说什么,不踹他,也不会再第二天叫他多跑两圈,简直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包庇人。我又去向姒少康控诉默禹的不公,姒少康拍拍我的头,指向窗外,问我那些鸟蛋都是被谁偷偷吃掉的……
于是,我不得不瞟着默禹黑咕隆咚喜欢瞎转悠的眼眸子,听他絮絮叨叨讲故事,乖乖思索听后感,再不敢有所反抗。
年岁渐长,默禹越来越懒,一开始他是全天陪同的,敬心敬业,后来他乏了,早上派了华儿来监督,下午他来瞟两眼,搬张椅子在一旁开始睡大觉,睡醒了再指点两招,简直懒得令人发指,跟小九一模一样的德xing。
不过默禹犯懒也有好处,比如华儿从来不为难我,她只针对小九。
可居然有一天,默禹连晚课都给省了。
我还记的很清楚,姒少康第一次来代课的那天。
那天的前一天,默禹给我讲到炎帝姜朱襄被huáng帝公孙轩辕所伤,回天上养伤去了。剩个蚩尤留下来和huáng帝单挑。
众多奇闻异谈里,我最爱听的就是炎帝、huáng帝和蚩尤的故事,每次听到他们的名字,总感到体内一股股热流莫名翻涌,暖上心尖。更神奇的是,只要是与他们有关的故事,我推演起来就会格外容易,一猜一个准,就好像那些事早已刻在了我的骨血里一般。
所以对于那晚的到来,我非但不抵触,还眼巴巴得紧,颇为乖巧地收拾了屋子,甚至替默禹倒好了酒。
做完这一切,我在小九不甘的目光下啃完一个大桃子,便忒期待地歪在chuáng的一边。小九因为我有桃子吃却没分给他而愤愤不平,也选了个角落歪倒下来,打算从课前至课后,把瞌睡打个连贯完整,以此来回报我。
脚步声极稳极轻,由远及近。我从小便耳力极佳,小九没什么反应,我却听得分明,暗自纳闷,默禹是个放dàng不羁的xing子,走路从不肯好好走,步子向来闲散,今儿怎的肯这么稳稳当当地走?
门被推开,黑暗席卷大地,一片平静下我只觉罡风四溢,凌绝天下的威压横扫而来,小九忍不住从瞌睡中惊醒过来,“扑通”一声,他跪倒在地,闷声道:“拜见大人。”
姒少康默然点一下头,身后已有懂事的丫头帮忙关了门。
姒少康静默的时候,气场特别qiáng大。
就算他并没有刻意拿气势压人,也没板了脸,我和小九还是僵僵坐着,不敢多言。
他沉默了片刻,大概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可怕,突然打破僵局,问我:“今日是你的十岁生辰?”
“是。”我低头应了,对这个开头颇感意外,同时回味了一下那个桃子的味道,那是默禹送我的生辰礼物。他拿出来时我双眼放光,默禹却忒嫌弃地埋汰说就这么个小破桃子你还稀罕,你这是没尝过蟠桃园的大桃子,那滋味……
这几个月来我的耐力突飞猛进,不仅仅指跑圈儿上的耐力,还有忍受默禹碎碎念的功力,我已然可以充耳不闻了。
我想着难道姒少康也要送我生辰礼物?小激动刚刚冒起来,他已经飘然转身,仿佛刚才什么也没问般端坐在chuáng沿,双指挑起案上的青铜方彝,放在鼻下片刻,又放了回去。
他这一连串动作弄得我又失望又诧异,可偏偏他的表qíng摆在那儿,不容置疑。
在我想问又不敢问的愣神中,脑门心吃了一记爆栗,我哎呦一声,捂了头幽怨地看他。姒少康这厮竟毫无反应,只是语气淡然问道:“对于寒浞,你知晓多少?”
什么意思嘛。
他的音色极佳,声线里却带了几分与生俱来的冷意,平日里还好,说正事的时候总是给人无形压力。我怀念了一下老河吐故事的默禹,知道今日是听不成huáng帝炎帝的八卦故事了,只得将那段历史粗粗回顾了一番。
“寒浞父母自小娇惯他,他亦自小胡闹,不知悔改。十三岁被寒国族长驱逐出境。此后,他跟随后羿,权倾朝野,并与后羿之妃纯狐通jian,杀死后羿,夺位称王。相王十九年,寒浞发起第一次偷袭,对夏后氏族大开杀戒,此后他集结兵力,分而治之,各个击破,寒浞四十岁时,大夏正式亡国。”说完又想了一下,补充道,“不过他能打下江山不完全是他的功劳,不提纯狐,就说夏寒的两次大决战,第一次攻打弋邑,寒浞和次子寒戏只是在夏都虚张声势,主力部队是长子寒浇带领的,第二次淮河之战,又是因为有着寒浇的水军才能大败斟寻首领姒木丁,占领斟寻。所以我觉得……论yīn谋诡计,寒浞是个中翘楚,可论作战悍勇,应是其子寒浇更胜于他才对。”
这段历史是大夏的耻rǔ,虽然夏朝亡国后姒少康才出生,可我知道,对于这段历史,没有人比他了解的更透彻,也没有人会比他更心痛。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发觉他的神色果真有些古怪,我不安地抿唇,他挑眉道:“你很看好寒浇。”语气比神色还要再古怪三分。
我讷讷不知言何为好,他怎么不纠结于大夏血泪史,反而来关心我看不看好于寒浇呢?
“嗯……我觉得……他挺厉害的……”
“他武力超卓,有勇有谋,极为警觉,要打败他绝不比打败寒浞容易。”姒少康给出了一个极高的评价,然后口吻平淡地问:“如果让你嫁给他,你有没有信心拿下他?”
我五雷轰顶:“啥?!”
姒少康不紧不慢地将眼风扫过来:“寒家有三大势力,斟寻的寒浞,过邑的寒浇,弋邑的寒戏,我曾说让你潜进寒浞军营,你以为是去哪个?”
我知道自己应当冷静,可当他那么平淡又冷漠地说,让我嫁给寒浇,我只感到心口被狠狠一揪,无论如何也无法冷静。
我定定地看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但他刮来的凉凉眼风还是让我寻到了理智,我用指甲死命的掐了自己一把,终于能正常的思索他的话。
我将潜进哪个军营?
寒浞已经上了年岁,大多事都jiāo手给了两个儿子,兵权名义上还在他老人家手上,可实际管着的是寒浇寒戏二人。寒浞许是害怕亲儿子造反,将兵力铺的均衡,让俩儿子互相牵制着。不过这个均衡也不是一水儿平的,寒浇论勇论谋都胜过弟弟寒戏,寒浞也理所应当更器重他一些。
寒浞在斟寻给自己留了四万守城将,给了长子寒浇七万,次子寒戏六万。这些兵卒中,寒浞自己的常年蜗居在一处,安居乐业又耀武扬威,早没了血战的气势,到是俩儿子,一路征战,把手底下的兵练得杀伐悍勇。这其中,寒浇的四万水军由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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