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康中兴_雨落小泽【完结+番外】(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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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爱上一个人,很可能也被另一个人感动过,这些乱世中随意飘零的qíng愫化为青白玉石上一抹微不足道的莹润,被我深深埋葬在心底。

  战火已经熊熊燃起,昔日的战神也已经踏上了这片土地,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拉开帷幕。

  自此之后,一败涂地也好,功成名就也好,都再也不会停歇。

  无论多么千疮百孔,那来自历史的仇怨,那些使命和枷锁,都不得不去背负,至死方休。

  我的脚步停在最后一级台阶之上,身后铺满了金光,我迟疑着看向身后空无一人的院落,有一片叶子从槐树上落下,它还那么绿,枯绝的毫无道理。

  拇指上的痕迹犹在,樟木门在身后缓缓闭合,终于连一点影子的颜色都不见了。

  寒浇对于谍人的猜想就好像冥冥之中的一语谶言,在我的心头种下了一根刺,在他的坚固堡垒上打开了一个缺口,一làng叠一làng的进攻、反击、失守、重夺,使人麻木,也使人溃散。

  池雾去甘棠院和幂琰夫人敲定了新衣样式,借势出宫后一心蛰伏,再未被寒浇寻到把柄。

  默禹回到了他最熟悉的战场,他和寒浇之间纯粹又极致的搏杀跨越了叶落、结霜、抽芽、怒放,他没有完成我jiāo与他的任务,但也没让我等太久,两年时光,寒军连连失守,终是失去了半壁江山。

  这期间,几支运粮队的回归曾让寒军的士气大振,伯靡gān脆破釜沉舟,弃了有鬲,将他所有的兵都送到了默禹手中,又逐渐挽回了优势。

  而寒家这边,弋邑在初始愉快地袖手旁观了很久。

  寒戏大概以为,英勇如寒浇定能战胜一直都是他手下败将的姒家军,只是时间与损失多少的问题了。寒戏大概还祈祷过,愿那些围困过邑的姒家军能qiáng大些,好多消磨些寒浇的实力,让坐观二虎斗的他成为最后赢家。

  等过邑的劣势越来越明显,等寒戏终于意识到他再不出手过邑可能就此覆灭时,季杼却已带兵将他的弋邑也围上了。

  最致命的是,都到了如斯地步,斟寻竟仍不肯派出援兵。

  也许是寒浞对两个儿子太过自信,认为对付区区一个夏朝遗孤,还用不着他亲自出手,也许是寒浞上了年纪,又得到太多,变得尤为怕死,不愿守护在自己身边的力量离去哪怕一分。总之,寒浞下了此生最愚蠢的一个决定,他拒不出兵,反而放言说,谁先将自家门口的姒家军击败,谁就是未来的寒王。

  寒浞不知道,姒家的实力已经足以和过邑弋邑抗衡,他的不出兵极有可能就此断绝了过邑的生路,寒浞更不知道,其实只要他派兵,就有可能颠覆整个局势,把夏室最后的血脉从这片大陆上彻底抹去。

  他不知道,所以他把机会拱手送到了姒少康手里。

  寒家的天下是他们父子三人一手夺来的,当年的寒浞正值壮年,两个儿子也是少年得志,成功那么唾手可得,让所有人的记忆都停留在了当年风光时,没有人预料到了这场接连失败,也没有人可以接受失败。

  他们恐慌、无措,土崩瓦解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疯狂。

  那个冷静自持的寒浇不见了,他俘虏了姒家一支百人队伍,不顾部下阻拦,将所有人剥皮炖煮,充当军粮。那个珍惜手下的一兵一卒的寒浇也不见了,跟了他十多年的大臣不过进言“如今形势危急,可否先将亲眷子嗣护送出邑”,就被他当场杖毙。但那个敏感警惕的他变本加厉了,他日日混迹军营,极少回到后宫,就算回来也是住在寒宸殿,连我入殿去看他也会被搜身。

  寒浇在垮掉。

  姒少康的毒针扎根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风华一点点抽尽,留下个颓丧的空壳。

  他的白发越来越多,在浮层跳动的huáng昏里,显出一种苍老的姿态。

  他手下的势力越来越不稳定,就连原来的心腹都开始怀疑这位当年英雄是否已经不再中用,而他也的确日渐bào躁,一身蛮力尚在,冲锋杀敌谁也不是对手,决策时的差错却越来越多,初始尚且自我反省,到后来就变得只知道斥责下属。

  甚至对我也动过粗。

  曾经的他能很理智地听我说姒少康如何厉害,还夸我是唯一一个不一昧巴结奉承的人,那样一个他,却因为我在替他捶肩时提了句“姒少康还真是有能耐,竟让夫主疲累成这样”,就将我一把摔在地上,我摔得直不起腰来,他确也流露出自责,别扭地上前扶我,执拗的不肯道歉,却全然不是当年青涩又可爱的模样了。

  糙木零落,英雄迟暮,寒浇他还能再站起来吗?

  两年后

  斜阳淡淡铺在甘棠院后院那些艳丽过头的花田上,同样的金辉也洒在了正襟危坐在院子正中的女子身上,她身着勾花素衣,薄唇紧抿,挺得笔直的身板倒因了披在身上的金光显得十分雍容华贵。

  我轻轻在她对面坐下,跟着的琪儿忙从食盒里取出果盘和点心,一一摆到桌上。

  幂琰朝桌上瞥了一眼,翻起的眼白清楚显示了她对我这种危急关头还对吃食念念不忘的秉xing大为鄙夷,可因为太习惯太麻木,她已经懒得开口训斥我了。

  我毫不在乎地替自己斟了杯酒,边斟边问:“夫主那边,怎么样啊?”

  “不好,又往后退了数里。”她很gān脆地答道,复又蹙眉,“你怎么对战事这么关心?好像每天都会来找我问一问啊。”

  我无奈地撇撇嘴,手指拂过果盘,挑了个李子送至唇边,咬下一大口才道:“你知道阿灵怎么死的么?”

  幂琰的眉蹙得更紧了些。

  寒浇上月回宫,召了灵夫人,当时的灵夫人开心极了,自从两年前寒浇回归,迁怒了一批构陷我的人,她就彻底失了宠,院中人丁凋零,寒浇也对她不理不睬,这还是第一次召她入寒宸殿服侍。

  灵夫人穿上了她最好的行头,千娇百媚地入了殿,结果刚入夜就被守夜侍卫从后殿抬了出来,听说死状惨得连侍卫都不忍诉说。

  我把酒盏轻描淡写地往案头一放,慢悠悠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说了句,夫主英明神武,这次定是又打得那夏朝贼寇满地找牙吧?可惜夫主刚吃了点小亏,以为阿灵在讥讽她,一怒之下捏碎了手里的陶杯,然后用碎片把阿灵给……”我朝她惨淡地笑了笑,“如今局势每况日下,我不是不嫌烦,但为了自保,只能天天跑来烦你,还请姐姐见谅。”

  回到归素阁,池雾已在内室等我,我去瞧了瞧诺儿,见他和芳儿玩得正好,才放心地掩上门。

  “今朝又有朝臣提出邑内混乱,应将小皇孙护送出邑的事,过王仍是不悦,但好在群臣力谏,他好歹没向上次那样,直接将人杖毙了。”

  “是不错了,过邑原本那么繁盛qiáng大,如今却沦落到要将皇嗣秘密潜出,寒浇又怎么会甘心呢?他手下的人也不是笨的,杖毙先例在前,朱鹤大人还能派出说客,着实不容易。”

  池雾的唇微微动了下,泄露出几分憋屈的神色,我忍不住笑着派了派她的肩:“好啦,知道你也不容易,因为寒浇起疑,只能依照月例进宫。谁都不容易,但好歹过邑受困,我们的局势越来越明朗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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