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康中兴_雨落小泽【完结+番外】(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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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季杼被召回,染娘却被召来,教我弹琴chuī埙刺绣。小九则被敢去学赶车种田酿酒。

  小九对此特别遗憾。

  他听闻可以出去闯的时候兴奋莫名,当即表示要去抓野猪,申请被默禹驳回,理由是野猪在下午要晒日光浴,你这个时候去抓就太不人道了。小九垂头丧气地看着我,表示我好不容易长齐了牙,却没能吃上野猪ròu,都是他的错,他再也不跟我抢饭吃了。

  我认为他极有悟xing。

  弹琴chuī埙我是会一点的,前三年染娘多多少少就教了我一些,但毕竟太过皮毛,需要系统地学。而刺绣我就一窍不通了,需要勤恳地学。

  晚上却是不变,默禹继续给我扯故事,姒少康偶尔来串门惊吓。

  我以为未来是那还极遥远的làng头,只在天际初生,淡得只如一条白线。却在有天出门寻小九时,倚在墙根听到默禹的声音。

  “那丫头也已十二了,你看看是不是再过两年就送出去。”

  熟悉的淡雅声音从更远方更清晰地传来:“她还太小。”

  “她在计谋上早就不是十几岁的姑娘了,东西也着实学的差不多了,小一点送出去,更易成功啊。”

  我一点也不敢动,或是,身体早就自行凝住了。静默的恐慌后,他说:“等她及笄之后吧。”

  声音越发远了,可我着实听力太好,还是听见了默禹的劝诫:“少康,你可不要……大局为重啊。”

  轻叹远去,再无人声可闻。

  我看向天边白线,不知不觉间,它已走完了半段生命。三年后,我的悠闲日子,就将全部结束了。

  ☆、相斥

  染娘捧着个大木盒子来寻我,我扫了眼上面jīng雕细琢的纹路,等待她开口。

  “子午姑娘,大人说,除了琴艺绣功,还要教教你怎么打扮。”

  盒子打开,摆了铜镜一面,傅粉一盒,木梳一弯,骨笄一对。染娘道:“子午姑娘尚未至及笄之年,但往后总是要绾发的,先学学也是无妨的。”

  姒少康那厮,偶尔喜欢来揪我的辫尾,等我绾了发,怕是揪不成了吧。

  及笄之年。我想着这个词的含义,点头应了。

  铜镜竖起来,隔出小小一方昏huáng世界。昏huáng之外,半残枝叶攀着细jīng,jú蕊初现,华儿抱着小公子姒无余侧坐在银杉树下,栗色球果被细长的叶簇拥着,抬首凝视那空中流云。染娘散下我的发辫,略略打着卷儿跨过肩侧,一垂至底。

  “姑娘的发真美。”

  木梳轻轻抚过每一寸黑色,在激流里伴着水花飞溅,疾驰而下。染娘的手穿梭在发间,引起阵阵波涛。她在我两侧发中各挑了一缕,一点点卷了,发丝从颈侧丝丝上滑,在心房上挠出异样痒意,就像chūn日初生的枝丫,或是苦苦熬过数年寒冬破茧而出的新蝉,在与自己的旧时光挥手作别。

  修行锤炼的日子,在经历的时候那般漫长,等到一切成为回忆,又成了五味杂陈的短促刹那。

  墨发被巧手盘成两髻,对cha上双笄。

  我将铜镜拿近了,细细瞅着,以后的自己大约就是这么个样子。大半青丝直直披散开,发尾洒在暗青色的毯子上,落成一些不规则的弧度,少了许多稚气。愈加柔和的两鬓间,一双眼黑白分明,敛下满湖涟漪。

  染娘含笑看着我,我凝笑回望她,正yù道谢,几声嘹亮的婴儿啼哭撕裂了秋日和风。染娘目光急乱地朝树下望去,嘴唇微张了下又徐徐合上,眼里的异色渐渐平息如常,才缓声朝华儿吩咐道:“把小公子送进屋去。”

  我连忙阻止:“染夫人,小公子许是饿了或是许久不见您太过思念,您还是去看看他,我去取些粥汤来。”说罢便yù起身。

  染娘伸手轻轻按在我的肩上,又看向华儿,目色略沉。华儿忙起身应是,抱着无余匆匆进了屋。

  我仍觉不妥,无奈被按着不好起身,只得抬头道:“染夫人,可别因子午误了小公子的事。”

  她淡淡一笑:“他一个小娃娃,成天就知道吃喝拉撒的,能误了什么事。有华儿照顾着,无妨的。”

  见我还打算说什么,她手上力道更进几分,好看的眉眼里微含责备:“子午姑娘,你我虽都是大人之人,却是完全不同的。染娘只能为大人cao持些零星小事,以绵薄之力让大人过得舒坦些罢了,而姑娘不同,姑娘能付出一切,帮助大人完成大事业,是真正能为大人分忧之人。染娘是万万比不过的。”

  “染夫人……小公子,毕竟是大人血脉。”

  她又笑:“能做他的娘亲,我很骄傲。姑娘放心,我自会照顾好无余。”

  我曾在姒少康的笑中听见清脆乐声,此时此地,又在染娘的笑中听到了流水潺潺。

  她微微侧过脸,将铜镜重新送入我的眼中:“等姑娘长到及笄之年,想必会更美。”手指滑过我的脸颊,纤细无骨,含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和娘亲,那么像。

  姒少康少年时曾为有仍氏牧正,任职期有仍氏部落空前兴隆,不少年长者捋须称赞这位少年,绝非池中之物。

  后来,有虞氏国主姚虞思,感其雍容不迫,卓异不凡,有心归附。赠其纶城,将长幼二女嫁之。二女闺名姚松岚、姚松染,传闻人如其名,均是温婉贤淑、颜如舜华。

  世人不知这庖正府里住的是夏室遗孤,只道那庖正大人与两位夫人,实是天作之合。

  染娘自华儿怀里将无余抱起,红霞艳了侧颜。她们挥手与我作别,金辉下愈行愈远。

  我靠在素云院门口,莫名有些恹恹。

  默禹又是一日寻女归来,一如既往双手空空。

  我很不欢迎这时候的他,他每次寻女失败,都垂头丧气地往我chuáng上一坐,将头一扬,厚颜无耻地开始讨酒喝。

  姒少康这两年手艺更jīng,默禹馋的很。馋就罢了,他还仿佛忒有心气儿一般、每每都要说上两句这酒的不是,说它和一个叫什么酔玉洒的比起来,这也不如那也不如,只有靠近,从未超越。埋汰就属他埋汰得最起劲,喝也属他喝得最凶。

  老不要脸的。

  姒少康日理万机,能有闲工夫跑出去酿酒已经相当不可思议了,自是不能再要求他量产。他每次从桑园回来,都会往默禹那儿分点儿,往我这儿分点儿。默禹这厮,每每糟蹋完了自己的就来糟蹋我的。

  秫酒清淡醇和,我当然也喜欢,而且这是姒少康送的,我当然是不肯给默禹的。只有一回例外,那次他寻女回来,哭丧着脸,跟抽了层皮剔了回骨似得,我看他可怜分了一点给他,竟被他赖上了,从此瞅准时机,每次找不到女儿都要来我这儿哭一场。

  我板着脸:“师傅,您说过,可有一,可有二,不可有三。”

  默禹抗议:“你就看在老头子如此凄惨的份上,给老头子解解馋,也不成么?”

  我绝不为歪理动容:“自古以来,东西都是上级赏给下级,我一个学生,赏赐东西给师傅,这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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