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自己的灵台在一瞬间被封住,只留下一个念想。
纶城,危在旦夕。
姒少康该怎么办呢?
若是寒浇携兵攻来,后缗王妃爬狗dòng的屈rǔ,默禹多年运筹帷幄,夏朝遗臣的誓死追随可全部都白费了。
迪七已经把脸憋得紫红,那表qíng,分明就是下一秒天塌了他就跳起来帮他们大人顶着。我扣紧手里的刀,呼吸愈重,脑中依旧混乱不堪,跳进来的全是理不清线头的乱麻。
回头去看姒少康的脸色,他竟半分不安也无,心安理得的点点头,道:“寒浇机警过人、驭下手段非凡的名声到是没有瞎传,他爹的人尚未察觉,他年纪轻轻的却抢先了一步,很不错。”
我黑线冒了满头,我的大人呦,不待您这么说话的呦。什么叫寒浇年纪轻轻的,您明明年纪比他还小好么,您这是什么态度,长辈在评判小辈?
一旁的迪七快要bào走,直勾勾盯着姒少康想让他回归正题。可这位理应最该急的大爷,偏偏从容得很。
迪七终于崩不住,院子里的泥石地又膈又脏,他管也不管,直接跪了:“大人!事态紧急,您的安危不能有闪失,请您快潜出纶城吧!”
姒少康微微俯身要将地上满脸视死如归的小侍卫扶起,迪七却坚毅的很,只拿一双赤红的眼注目他的主上:“大人!”
显然是一副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的架势。
姒少康没去qiáng拉他起来,垂首笑了笑,道:“我出了纶城,你们怎么办?”
“大人!属下愿为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你是觉得纶城要灭了么?”
迪七痛苦地一抽:“大人,不是属下自bào自弃,可寒家的人实在太多了呀,属下晓得您从不临阵脱逃,但属下求求您了,这回您还是逃一下吧!这寒浇的大军眼看着就要打到家门口了,您再临危不惧,那可不就是自寻短见吗?大人,属下不怕牺牲,可您要是英年早逝了,那谁来歌颂属下的壮烈牺牲啊!”他说着握拳狠狠往地上一砸,悲痛得十分真诚。
姒少康貌似被迪七感染,目光亦有些沉痛,说到后来他已经不忍再看他这位忠心的小仆,把头别到了一边。
我正考虑着如果寒浇这么快就打过来那还有没有我这个间谍出场的份,如果有我该如何和他迅速混熟,是不是要闪婚之类攸关一辈子的大事,姒少康冷不丁看向我:“你也这么觉得?”
他眼里那种“你要是敢和迪七一样犯蠢看我不好好收拾你”的警告意味太明显,吓得我就是一哆嗦,被惶急搅乱的灵台总算在这一刹那有了些许清明,我怔忡许久,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不。”
纶城不会灭。
姒少康的纶城内有乾坤。
明着看只有当年虞庄君主姚虞思送给他的五百士兵。实际上,他从后缗娘家有仍氏那边带过来的兵,与近年来陆续投奔的几股势力都潜在了这座不大的城镇之中。他们有的乔庄成普通百姓,有的与姚虞思的兵卒合并一处,统共算起来,有五万余人。
五万人,敌不上寒家七七八八加起来十余万兵马,但也绝不是个小数目了。
寒浇一方,只知晓了姒少康其人在纶城,并不清楚他手上的兵力,他们不是傻子,不可能单纯的认为姒少康的手里只有这案头摆着的五百人。
那么,他们会以为,姒少康已经收服了多少人?
大夏底蕴深厚,姒少康是唯一血脉,必有忠诚的夏室遗臣前来归附。他们就算猜不到五万,至少也得猜个三四万。
寒氏父子兵力分散,单凭一股力量要全歼纶城,戛戛乎其难矣。要集结三方兵力前来灭杀,势必声势浩大,不可能不被姒少康探查到,万一姒少康直接溜了,他们可不就是白忙一场?
是故最好的方法不是筹兵开战,而是……暗杀姒少康!
我想清楚了这些,死捏短刀的手总算松了些,瞄向姒少康危险的眼,回话也有底气了,腰杆儿也挺直了。
“如今知道大人根据地的人是寒浇,他的封地离纶城相距甚远,若要行军而来,势必车马劳顿。而若是他将此qíng报呈给寒浞,寒浞定不会派自己的斟寻兵,而是会让寒浇寒戏各出一部分兵力出战。但若是寒浇不报给寒浞,也不派兵袭城,而是选择暗杀的话,一旦他成功,寒戏再也没有筹码和他分庭抗争,寒浞定会将江山传位给他!”
话是说得有些复杂,主要是因为刚想通此等大道理,忍不住激动了点,但我这中心主旨表达得很明确啊,那就是咱们纶城不会灭,咱们姒大人淡定如斯也不是在装潇洒,是人家门儿清啊。
可呆愣如迪七,地上跪了半天,还是抓错了重点,就见他“腾”地跳起来,捂住嘴万分惊恐地尖叫:“啊?!你是说!你是说有人要暗杀大人!!”他颤抖着看向自家主子,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嘶力竭:“大人呐!属下求求您了!您就潜出纶城吧!”
姒少康抽了抽嘴角,抛了个眼神给我。
我只好上前拍拍迪七的肩:“你对你家大人自信点,别成天想着把他赶出家门好吧?”回头对姒少康笑了笑,“寒浇不会放过这个几乎不损他实力,又有极大回报的机会,所以他不可能派兵围杀纶城,我们很安全。”
他的嘴角划过一抹即瞬而逝的笑容:“很不错。但暗杀只是缓兵之计,夏寒之战无法避免,该发生的终究还是会发生。”
我撇嘴道:“你怎么就这么自信你不会被暗杀成功呢?”
他皱了皱眉,稍一凝神道:“子午艾听令,在你出府前由你负责我的安全,不得令我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我被他给气乐了:“大人,您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可得保密啊,您让我满庖正府转的给您抓刺客,这不是等于自己给自己挖坑嘛?”
他不置可否:“我没让你bào露身份啊。”
我:“……”
一刻钟后,我看着悠悠然望天的姒少康,实在是憋不住话:“大人,就、算、您、没有被暗杀成功,那等寒浞的大部队进攻时,您怎么办呐?”
“你说呢?”
我知道我还问你gān嘛呀?在心底翻了个大白眼,我无可奈何道:“寒浇那边,我要是成功混进去了,您五万对他七万,估计也能打赢,但打完您这边也没人了,恕属下愚钝,这仗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打。”
“仗能打,我们这边,很快就要增兵了。”
寒浞四十五年夏末,久违的雨倾盆而至。姒少康四处宣扬的大禹功绩总算有了回报,夏室遗臣伯靡带领斟灌氏、斟鄩氏残余部众前来纶城,投奔这位夏朝皇子。
姒少康重礼迎之,默禹却躲到我的小院子里喝闷酒。
我大惑不解。
我不去是再正常不过的,我毕竟是个神秘人物。
住了这么久,庖正府的人大多是知道我的存在的,但姒少康用在府内的人都是挑的极严的,姒少康的命令下着,不准闲杂人等靠近素云院。于是乎,我院子周围总是静悄悄的,月黑风高时特别适合闹鬼。
52书库推荐浏览: 雨落小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