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不可耐地要让我闭嘴,我却不顾他满脸的“大人说事,小丫头别多嘴”,继续道:“前辈可敢与我比试?”
想要立威,肯定不能只靠姒少康,我自己也要寻找机会。
伯靡这样的老顽固,光用嘴上功夫怕是无法让他信服,还不如gān一架,尚有令他服气的可能。
伯靡原先看我的眼神只是不信,我此话一出,他竟有些不屑了,“比试?老身还是那句话,你这小丫头,老身一只手就能掐死!”
“子午亦还是那句话,前辈可敢与我比试?”
伯靡瞠目怒瞪我一眼,再不与我多讲一字,袍袖拂甩,朝着姒少康就吼道:“夏后,老身带着斟灌氏、斟鄩氏两族五万余人前来,誓死追随,您却叫个小丫头在这儿叫嚣。伯靡实在不懂您这是何意!”
姒少康并未看他,冷声道:“伯靡,子午,去空地上比试。”
“夏后,老身怎能欺负个小丫头?”
我闻言起身,也不看他们,只是往空地走,“伯靡前辈,待我赢你,请你再好好想想子午够不够资格……除去寒浇。”
☆、及笄
“大言不惭的丫头!”
伯靡怒极,赤红的脸看着就要喷出口恶血来。但姒少康的王令下着,他不得不从。这位自大夏倾亡后,凭一人之力撑起斟灌斟鄩两族的大佬人物,闹着小孩子脾气走到空地,很明显是准备一拳撂翻了我,好去向姒少康耀武扬威。
一炷香后,伯靡第七次被踹翻在地。他其实没受什么伤,就是连续被踹翻可能有些头晕,一脸萎靡地坐着。我伸手给他,他理也不理。头扭向一边,气哼哼的,“你难道以为,身手好些,有点小聪明便可除去寒浇?你会领军打仗么?你打过仗没有?”
我老实承认:“没有。”
他突然又神采奕奕:“没有?那是自然!你这么个小丫头自然是没有。既然没有,以后也不要再说什么除去寒浇的大话,一个丫头,本来就应该家里呆着伺候……”
“除去寒浇,无需领军打仗。”我打断他的话,淡淡道,“我一人足矣。”
他啪地从地上蹦起来,声如洪钟,“小小丫头什么都不懂还如此狂妄!”
“我既然能把您打趴下,为何不能杀他?”
眼看着这边两个幼稚小朋友剑拔弩张,又要打起来的样子,姒少康无可奈何地上来打圆场。
“子午,不可对前辈无礼!伯靡,子午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你不能轻视。”说完朝默禹丢了个眼神。
这个眼神连我都看见了,分明就是让默禹出声给我俩顺毛,默禹却假装不知,一脸看好戏的贼眉鼠眼样。
“子午。”姒少康只能亲自上阵。
我多听话呀,忙朝他躬身行礼,顺道挤了挤眼,还颇有风度地对着伯靡匆匆一礼,乖乖巧巧回了位子。
将伯靡七次踹翻在地,貌似是给自家长了脸,实则却让伯靡对我怨念颇深,这怨念势必会连带给姒少康。伯靡对夏朝王室忠心耿耿,倒不至于因为这样一件事弃姒少康而去,但做出些无礼不敬的事是极有可能的。
果然,伯靡见我离去,余火未消,不管姒少康刚令他不得轻视我,也不管姒少康本尊就在眼面前,只由着自己的小xing子斥道:“什么天才?再天才也不过是个huáng毛丫头!能顶什么用?”
这句话摆出来就是实打实的顶撞姒少康了!若姒少康现在是夏后,伯靡可是犯了死罪。但就是因为姒少康不是夏后,伯靡的qíng急之言就像在□□luǒ、肆无忌惮的轻视他!
伯靡话毕,自己也意识到,姒少康刚说过不可轻视于我,他竟堂而皇之的挑衅。面对大夏的王,他就算身经百战,也不由自主的慌了神。
我深深握紧桌檐。伯靡无疑是姒少康现今最大的依仗,若是姒少康一怒之下重罚伯靡,这后果……
就连默禹,也完全没有了刚才妄图看好戏的嘚瑟样,食指扣在桌上,骨节刻印分明。
重夏殿凛冽的地宫里,落针可闻,战战兢兢的臣子们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锁眉注目他们的王。
年轻的王神色未改,吐出来的话也还是缓和的,“伯靡稍安勿躁,请回吧。”
君王之威是什么,我以前感受的不真切,只是与姒少康和寒浇相处时偶尔有些触动罢了,今天却是切切实实地体会了一把。
伯靡得罪姒少康在先,姒少康请他回来,他当即就服服帖帖地回来了,一点小xing子都不敢再耍。
随后姒少康便安稳坐在位子上,眸子里的淡漠凌厉隐隐透出,压得人不得不升起臣服之意。
我觉得自己手心发汗,桌檐都快被我捏出了手印子。
伯靡也越来越坐不住,手握重兵的半老头,在这位年轻的君王面前,像个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的孩子,坐立不安,一个音都不敢发。
我还从来没见过姒少康如此霸气的模样,从来不知道原来他的君威如此压迫人心。
良久,姒少康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沿着他来时的路,没入yīn影。
背影如黑云滚滚,俯瞰苍生,声音如天际垂话,清晰入耳,“今日让你们相见,确实过早了。伯靡听令,子午的存在不可与任何人说起,回去带兵吧,等子午有能耐让你信服,再见不迟。”
地宫里的人整齐地松了一口气。
夸张如小九,还拿手抚了抚心口,以表后怕。
伯靡和默禹平礼辞别,放下手时目光凝到我身上来,“小丫头,不是我伯靡看不起人。但要让我信服,你不可能。”
我拱手笑答:“子午必将打破这不可能。”
他甩袖离去,我张望着背影消失,忙疾步奔上重夏殿。路记不大熟,东拐西折地绕了好几圈,才沿着注水声寻到正优哉游哉斟酒的姒少康本尊。
“那个,大人。”我搓着手,有些尴尬,“我今天是不是太莽撞了?”
他徐徐放下青铜酒盏,杯中酒清澈莹洁。
“刺激一下他,让他知道我选的人有几分傲气,没什么不好。”
“这样就好。”我大松一口气,“我看他可生气了,但对我的态度的确比刚开始郑重了许多。”
“等你除去寒浇,他对你便再不会有一分轻视。”
我的老大,您能不能不把除去寒浇说成这么简单一回事儿?
“大人,这……还比较久远吧。”我gān笑。
他好端端拿着酒盏的手突兀地颤动,一两粒晶莹如泪珠般的酒水撒出盏外,我诧异地抬头看向这位从来都淡然超脱的主,他却极快地将酒饮尽,背过身道:“很快了。及笄礼后,你就得走了。”
之后的数年,我都将他这一日惊颤的模样记得格外劳。因为一个人总在平日里太qiáng大,所以他的惊慌失措才是能让人不敢忘怀的无价之宝。
骄阳盛开,一丈红争相绽放,红紫粉白满地都是。蝉鸣如此嚣张,却让人无可奈何。可见蛮横的确有理,主宰一切的时间多么蛮横,如此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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