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哼了声,让她快把那让我笑不出来的消息讲完走人。
琪儿一脸委屈,禁不住我横扫过去的一眼,还是规规矩矩地禀报了出来。
当初得知寒浇要攻打有鬲,我便定下三计,力图拖住他,让他分身乏术,当然,我也知道这些小招还困不住寒浇这只猛shòu,随后又陆陆续续给他添了不少烦心事。可惜,寒浇就是寒浇,千难万难,他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仍旧要做。一个月后,寒浇索xing开诚布公,大大方方地集结军队,让世人都晓得,他要去攻打有鬲了。
当然,寒浞心系王后,听了传言后有意不让儿子发兵;寒戏与他哥的隔阂在百梓身死后升到前所未有的顶峰,而且寒戏一直认为应当先攻纶城,只要纶城灭有鬲根本不足为惧,便也在花样百出地给他哥添堵;淳昶的反意越来越浓,连带着忠主的木康与其越看越不对眼,一些jī毛蒜皮的小事如今也能被他俩闹得jī飞狗跳的。我给寒浇奉上的这么多障碍,寒浇也不是一点也不清扫。
琪儿今日便是来告诉我,寒浇开始出招清扫了。
大寒为寒浇所控,寒浇要散播点传言,易如反掌。如今有条传言,正飞速地朝四面八方传开来。
此传言是:有鬲有位神农氏后人。
寒浇做足了功夫,把神农氏后人描绘得神乎其神,什么其血能治百病、解百毒啦,什么神农氏后人懂得秘法可使人起死回生、长命百岁啦,我听得一阵阵恶寒,想着要是被人知道我就是那位神农氏后人,会不会当场被大卸八块、生吞活剥了?
还好还好,别人不知道,我才不想以后都被人像盯千年老参般盯着。
可我好了,有鬲就惨了。听说能起死回生,寒浞就算不怎么信也动了心,立马举双手同意儿子灭了有鬲把那位神农氏传人挖出来,恨不得就地把已经入土的王后挖出来给他回个生瞧瞧;而跟他对着gān的其余各项势力听到能延年续命,也忍不住心痒痒。
不怪他们,神农氏的传说遍布华夏,任谁都晓得那初创氏族的炎母,遍尝百糙,使民得以聊生。神农氏虽然隐匿,但他们的影响力太大了,大到每一个人都相信它的神秘与qiáng大,大到就算疑心传言,也不免想要试一试。
毕竟,死而复生、长命百岁,谁不想要?
就是我,若不是我自个儿就是那位传人,也恨不得去沾一沾他的光,多讨个几年活头啊。
琪儿绘声绘色地复述完,犹自痛心道:“过王这一招太狠了,等传言完全传开,恐怕不只是寒王、弋王,就算是普通百姓也恨不得冲进有鬲,把那人寻出来。夫人,您说怎么办呐,有鬲一共就五万兵,要是过王把寒家所有兵都给集结起来,那灭个有鬲不就像击个掌那么容易?”
我冷笑道:“他才没那个本事。”
就算寒浇完全控制了他爹,也要留下一部分兵护住斟寻,毕竟还有个姒少康在,万一他把斟寻搬空了,姒少康伺机出动,那他不就自寻死路?他自己的兵他到是可以抽调,可这都几个月了,他派人来调兵了么?没有,一兵一卒都没有。寒浇以水军称霸,有鬲和斟寻都是内地,也没隔着河,发挥不出水军的优势,他才舍不得他的兵去送死。至于寒戏的兵,寒浇自己不出兵,寒戏又怎么会借兵给他,寒戏既没倒,又不傻,怎么可能白白便宜了他哥?
我给琪儿耐心解释了一通,小姑娘放下心来,又问:“那夫人觉得应当如何反击?”
我挑了挑眉,“反击?没什么花招好耍的,寒浇不是要打么,横竖躲不过,那就打呗。”
琪儿诧异:“夫人不是说,有鬲不能出兵么?”
我有些鄙夷地瞧她,“我说,有鬲不能出事,我什么时候说有鬲不能出兵了?我给寒浇添阻不过是怕这么一打,伯靡手上兵力大减,匀不出三万人给我灭过邑,如今看来,寒浇也不是一心要灭了有鬲,寒浇这个人够狠,他若一心想灭有鬲,定不会舍不得过邑这些兵,以他现今为止的做法,也不过是摸不清姒少康的底,想要拿有鬲试试水罢了。既然只是试水,那咱就陪他试,默禹不是还在有鬲么?传令给伯靡和默禹,让他们备战,我相信有老头子在,寒浇这一仗输定了。至于那啥神农氏传人嘛,咱有样学样还给他,你告诉小九,让他安排,咱也去传传谣言,咱给它再加两条,就说神农氏传人还能给男人健体、替女人驻容,那位神农氏传人行踪诡秘,有人见到他在过邑生生把一老妪变成了妙龄妇人。消息传开点,务必让那几个手上有兵的听到,哪个真哪个假,让他们自己琢磨去。”
琪儿憋着气听完,小心翼翼舒出一口气,看我的眼神有几分诡异。我抬眼瞅她,她忙低下头,拿出篮子里的黍饼和清水,笑嘻嘻递给我。
我这才想起,刚才光顾着听消息、定计策,竟生生错过了饭点!这可了不得,就算婍雪不讲道理,只让琪儿给我送这些个粗制烂饭,但好歹也是吃的,吃下肚也顶饱,咱不能làng费。
我接过黍饼和清水,捧在手里头啃着,琪儿鬼头鬼脑凑过来,看稀奇模样地看着我。
我有些恼,瞪了她一眼,她嘿嘿一笑,道:“夫人,您知道吗,您刚才那一大段话,跟有一个人说得一模一样。”
我嚼着黍饼,含糊不清道:“谁?”
琪儿继续鬼笑:“姒大人。”
我猛地被噎住,琪儿忙来拍我的背给我顺气,我咳了半天,又拿水压了压,然后一把揪住琪儿,“你再说一遍,那人是谁?”
琪儿满脸恐慌地望着我,双手挡在面门前,格外小心翼翼地道:“姒少康,姒大人呐。”
砰。我手一松,她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反常
琪儿毫无防备,摔得不轻,她忍不住倒抽了几口凉气,嘶痛声里我稍稍有了几分清明。
我单手拖住下颚,笑看琪儿。这笑可有讲究,用诺儿的说法,这叫父君凶伯伯们前的笑容,笑得越开,凶得越惨。
我笑容满面道:“我突然就想起了些旧事,便说来与你一道分享分享。”
琪儿不敢再抽凉气,忐忑地望着我。
“十三天前,小九花费多年功夫也没拿下的朱鹤统领忽地就被劝降成功了,唔,这可真是件喜事。”
琪儿嘴皮子抽了抽,脖子又缩了缩。
“上个月,默禹送来阵图,调整了过邑一万暗兵的布局,虽说过邑沃野千里,藏个一万人不算什么难事,但想要藏时隐蔽、战时神勇也不容易。老头子布得新局紧凑实用,这也委实应当称道称道。”
琪儿忍不住悄悄向后挪了半步。
“再早些时候,唔,就是我入狱后一月余的样子,琪儿你做得黍饼和清水里掺了伤药,让我一身伤好得利索,我还忘了好好赏你。”
琪儿是xingqíng中人,听闻了小九、默禹做的好事,她都能诚心庆贺、有所动作,这回听闻我要赏的人是她,她当然不会无动于衷。琪儿激动地坐倒在地,表qíng十分jīng彩。她猛地矮上半茬,把我惊了跳,好在我一向淡定又从容,只是挑了挑眉,挑完换了只手搁下巴,依旧和颜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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