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年的宫宴气氛却没有这么好,花园这儿女眷们和去年一样,主要是玉明殿那儿,全因着王国公的事。
即便是罪名已经定下了,这件事的影响也不小,有些还没被问责的官员,坐在玉明殿里自然也没心思好好喝酒聊天。
坐在前面些的卫大老爷脸色也不太好,他在前来参加宴会时刚去过延寿宫见了太后娘娘,出来后就一直是这样神色。
宴会过半时皇上离开,殿上的气氛喧杂了些,这些官员开始jiāo头接耳,年纪不轻的沈老侯爷等人却是先行告退,准备出宫回府。
待到近子时时,外面烟火齐放,余下的那些官员才纷纷出宫。
子时一过,年初一,阜阳城中的寺庙内人满为患,都是前去上香的百姓,山脚下许多香烛摊子冒雪摆在那儿,这样的热闹一直持续到三更天,寺庙内的人才渐渐少起来。
城中的烟火是放了一整夜,从年三十到新年初五,阜阳城便一直处在这气氛中。
到了初六时各司衙门开始值守,走亲访友过后,初八开始早朝,阜阳城的雪才刚刚开始融化,气温骤降。
chūn寒料峭,到了十四,元宵灯会开始时,气温要比往年来的低,如此一直持续到了二十左右,远山那儿望出去还有雪封顶,二十一这天,是王国公被处以绞刑的日子。
下午未时左右,法场外围满了人。
主审的刑部尚书亲自到了法场,坐在棚下,他身旁坐着的分别是杨大人和孔学士,很快,王国公被人押了上来。
上了些年纪的人都知道王国公,以往跟着先帝亲征过南平,也提出过不少有利百姓的举措,在百姓的眼中,这就是个好官。
在卫老国公和杨大人眼中,王国公同样也是个好官,即便是他纵火烧了那些俘虏官员,bī死了南平公主,但他一心为着大晋,与大晋而言,那就是个好官。
要论王国公的罪,他这辈子除了这件事被人诟病之外,没做过别的对不起人的事。
被关了一个月的王国公整个人看起来很láng狈,即便是带出来时换过一身衣裳梳了头发给了他体面,这憔悴的神容和瘦削下来的身子是不能掩盖掉的。
在套上绞刑的绳索后,王国公站在那儿,看着法场外这些人,原来是死寂的神qíng,忽然开始放肆大笑。
坐在那儿的孔学士皱了眉头,呵斥:“王洙,你笑什么。”
王国公笑的脸色通红,这一看,气色都比刚才好了不少,他看着孔学士,还止不住的笑,便笑便道:“我笑你们蠢,被皇上骗了还在这儿表忠心,这江山都快要改成南平人的天下了,我王洙何错之有,何错之有。”
孔学士是有些古板的,听不得他说这种什么南平人的天下,大晋的天下,沉声道:“死到临头还不知错,数百条人命丧在你手,德妃娘娘的xing命丧在你手,皇上已是对王家法外开恩,你竟还在这里口出狂言!”
“孔学士啊孔学士,你光顾着捧书,就没看看上头写着什么,我王洙杀俘虏有什么错,先帝御驾亲征平定南平时,杀敌无数,岂止是百人,上千人上万人,你是不是也要说这些人命丧在了先帝手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南平被攻破后这些人本就该死,他们要是活着,对大晋来说就是祸害!”王国公说罢哈哈大笑着,对着那些法场外的人大喊,“我王洙行的端做得正,敢对天发誓没有做对不起大晋的事,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四十载,如今皇上却要向着一群南平的俘虏来定我的罪,我王洙不服!”
“再这样下去,大晋是要亡啊,南平公主好计谋,生下皇子登上皇位,最后要把我们大晋推给南平,最毒妇人心,这是要报复我们大晋报复先帝,可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我王洙一生为国为民,最后却是要眼睁睁看着先帝打下的江山被一个外族人占着,可笑这群自以为是的臣子,还觉得皇上英明,可怜我大晋的百姓啊,还觉得他是个好皇帝。”
王国公说到后来,眼神都跟着有些疯癫,可这疯癫很有效,围看的那些人听到说的这些话后开始骚动。
所为无知百姓就是如此,听到南平二字,这些人是由心底里的不喜欢,原来皇上就是皇上,现在皇上流着南平人血液还帮那些人,法场外的百姓都有些激动。
孔学士见场面有些乱,转头看常大人,神qíng有些焦急:“常大人,怎么还不行刑。”
常大人显得很淡定,看了眼那边挂着的沙漏:“还有两刻钟。”
“还有这么久为何要先将他带出来,关在里面不就好了。”孔学士不能理解啊,还没到时辰行刑,这么早拉出来做什么,“你看看他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怕死了没机会说,如今一次xing说个够,你说是不是啊杨大人。”
常大人的这反应,说话时还带了几分调侃,像是有意将王国公提前带出来的,就是让他在这法场上多说一点。
杨大人和孔学士一样,一直在看王国公大笑,听到刑部尚书叫他,回了回神:“常大人说的没错,死之前说个够,也好让他走的安心些。”
一个两个都这么说,孔学士可看不明白了:“再由他这么胡说八道下去,可是要对皇上的声誉造成影响,你们看这些百姓,这要是传开去还得了!”
笑着的王国公看到了孔学士,似乎也猜到了他说了什么,大喊了声:“孔学士,皇上还派了你儿子去南平,你就不怕他死在南平,二十年前南平人在最后守城的那阵子,城中粮糙殆尽,他们可是靠吃人ròu才活下来的,你就不怕你儿子也被他们给吃了,哈哈哈哈哈哈。”
“王国公,你这么刻意诋毁皇上,是要置王家于不顾是不是。”
“你们看呐,他还拿王家来威胁我,你们杀我王洙一个不够,还要杀我全家是不是。”王国公的眼神顿时爆红,瞪着孔学士大吼,“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孔学士被他给气着了,疯子,真是疯子!
王国公笑了一半,忽然神秘兮兮了起来:“你们都当那些南平官员死了,其实他们很有可能都还活着,当日都烧成炭了,谁还能认得出他们的身份,我告诉你,这些南平人早就和皇上联系上了,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大晋,就要改朝换代了。”
法场外的人群里,祁风身旁的男子听着王国公那些疯言疯语,即刻否定:“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相国大人他们还活着。”大哥入宫的事更是不可能会别发现。
“你看那些百姓。”祁风指了指围在最前面那些百姓,神qíng都快和王国公一样激动了,连带着后头那些百姓也有些激动,“他这是想激起百姓对皇上的怒意。”
“那些人看着也不寻常。”
“这里混了很多造势的人。”祁风眉头微皱,他来阜阳城的这一年里,早就认识到过这里的人对南平抱有的敌意,言辞中那些野蛮人,凶残,杀人不眨眼的字眼,也许就是王国公这种偏激的人散播出去的,阜阳城中如此,那距离南平近一些的地方,恐怕还要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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