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离异,亲人分隔两地。母亲已离世。”
读到那些字句的瞬间,我眼眶发烫,胸口猛地揪紧作痛。
她的过往。
也是我的过往……
对面的她已经剥开桔柚,剔除白筋,放桔瓣入口。桔柚汁水饱满丰富,口感像柚,却没有柚子的酸味。我很期待她的反应。
她看了我一眼,旋即绽放笑靥。
“好甜!”
“是吧,挑桔柚得看外皮,挑外皮看起来亮晶晶汁水丰富的,还要挑颜色深的,颜色越深的越甜!”我忍不住开始科普。
她安静听我说着,眼眶里打转晶莹。
我惊惶:“我说错什么了吗?”
“十六岁那年,你来接我回家时,也是这样带着东西给我吃,期待我的反应。那时候的表qíng和现在一模一样。”
我呼吸一滞,心突然轻撼摇曳。
眼前的,是我妹妹啊……
正文 【029】抵押品
这天,我和路真羽聊了很久。
她真爱哭啊,一直在掉泪。
她着问我这两年是怎么生活的,又说起我们以前的事。她动qíng地描述着当年——同是十六岁的我存了一笔钱,孤身去杭接她,从舅舅手里将她抢了回来,两人毅然绝然登上北上的火车。当时,两人身上的钱买了火车票后,只剩下几枚硬币了,我做主用仅剩下的硬币全买了馒头,车上有热水,冷馒头就热水吃。
“我说,原来大馒头这么好吃。等我有钱了,要买一篮子吃个饱!你还笑我傻。”路真羽说着说着还笑出声。
在她的故事里,我俨然一位女侠。
我知道,记忆经过岁月的妆点,苦难总会染上làng漫的色彩。描述时难免有夸张的成分。
可是,她说的那些事,我真的,完全记不得。如同是隔着一面厚厚的墙。触不到,看不到,听不到,即便努力去想象也不会有相似的画面可以对应。
她的叙述,我只能聆听,不能回应。
“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去爬山……”
她一顿,猛然看我。
“呃……”我想给个正面的反应,却卡住了,“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我太木了,无法隐藏自己的僵硬。
她表qíng一滞,向我道歉:“对不起,是我一时忘记了,你不记得以前的事qíng了。”
“没关系。”
她握住我的手:“不要怕,有我在,一定会想起来的。我们回家吧,我们家还在老地方,我没有搬走,你的房间也还是老样子。”
“我暂时……得在外面住……”
我已知道她是从林暄妍处取得我的电话。而我住在律家的事qíng,林暄妍没有告诉她。
关于林暄妍……我有些警惕。
见我拒绝,她乖巧道:“我理解的,那你想回去的时候随时和我说。”
“那会不会麻烦你。”
“说什么麻烦,姐姐何必要和我说这种话,我怪伤心的。”她娇嗔起来。
“谢谢……呃……”说谢谢似乎太生疏了,但除了谢谢,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有些尴尬。
对此,她宽容一笑。
告别前,她从包里拿出一本影集递给我:“我想姐姐应该会很想看到这个。”
见我疑惑,她立刻解释:“是你的影集。我从你房间的书架上拿的。”
我忐忑接过:“我的……照片?”
“嗯,从小到大的照片。”她说完又làng漫畅想,“说不定,姐姐看完它,能‘嗖嗖嗖’想起以前的事!”
“但愿吧。”我莞尔。
医生曾对我说,恢复期会很漫长,让我有心理准备。
人类的大脑如此敏感又脆弱。一梦之间,全数记得过往,那是影视剧的夸张。现实,往往没有那样的奇迹。但,如果上苍怜悯,愿意赠送我一枚祝福。我祈愿,我可以想起过往。
想到这里,我不由地呼吸窘迫,郑重捧起影集,仔细翻阅它。
翻开第一页,我暗自满足小小骄傲——看啊,我也是有小时候照片的人!
看那些照片,心头涌动的是,稀奇又陌生,恍惚又确定。
我注意到,这本影集是按时间顺序排放的。
一开始,是小小的人儿,肥嘟嘟的大圆脸蛋,我可认不出来那个人是我。渐渐的,小人儿慢慢长大,五官定型,长成如今的样貌。
影集前头,几乎全为独照。后来,全是姐妹合影。我比着合影问路真羽,哪个是我哪个是她?答案:笑靥如花的是她,不苟言笑的是我。
接着,高中时代,似从某天开始,姐妹俩的合影里从此多了位少年。
我认出,那少年是许尘……
小学、初中时的照片并不多,有好多位置空着。似乎贴过照片,看痕迹,像是后来撕掉的。
“这些空处,原来有照片吗?”
路真羽:“不知道。我见到的时就没有照片,我以为姐姐是故意的。”
最令我惊诧的是,影集的最后一张,是团体合照。照片里约有十来个人。除了我、路真羽,我还在合影里看到了律照川、苏惟宁、许尘、林暄妍……
这张照片我知道的,我在律照川的书房里见到过,那时候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律照川就大发雷霆。
原来,我们大有渊源。
我们这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我的心扑通狂跳起来。
告别了路真羽,我随律照川回了律家。一路上,我忐忑不安。是为之前我不告而别逃离的事,一个大活人突然消失,定给她们添了不少麻烦……
律照川瞥了我一眼:“我和她们说你是临时被派出差几天。你小心说话。”
“哦。”我登时感激起来。
果然,高秘书见我回来,例行公事地询问了我几句,并无责言。晴晴站她身后,朝我眨了几下眼睛。
律照川又与高秘书聊了几句后才走。
我立刻追了上去,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她邀请我明天去她的工作室看看。”
律照川停了脚步,转身盯住我。他知道我说的人是谁。
律照川森然:“牧雪州,你又想从我这里刺探什么?”
见他突然对周围亮出尖锐长刺,我有些尴尬,也有些无奈:“律照川,你别像豪猪一样,没人会伤害你,也不敢伤害你……”
“如果你不怕彻底露馅的话。”律照川直接掐断我的话。
我疑惑:“什么意思?”
“难道,你还需要我提醒你谨言慎行吗?”他向我步步bī进,“牧雪州,你得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你是个抵押品!”
我胸口处重重一抽,胸脯顿时微微起伏:“律照川,你太过分了!我爸爸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请你道歉!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说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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