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说回来,眼下最亟待解决的,是钱。
“好师父,你就借我点钱吧,等我赚回来,连本带利加倍还你,好不好?”平日里泼辣刁钻的白露,也只有在问人借钱时,才会如此温柔可爱了。
何当将一根huáng瓜咬得嘎嘣脆:“要头一颗,要钱没有!”
白露软磨硬泡:“好师父,徒儿求求你了,徒儿毕生只有这么一个心愿,若不能实现,定会悔恨终生,你真就忍心见徒儿在痛苦和怨恨中过一辈子吗?”
何当仍不为所动,别过头去又摸一根huáng瓜啃了。
白露的耐心本就少的很,被他这么一气,更火了,拍着桌子叫道:“你就是一个一毛不拔的铁公jī,吝啬鬼!你徒弟有难了你都不帮,算哪门子师父?既然如今对我不管不问,那当年又何必捡我回来?早该让我活活饿死,也不会有今天这么些难处了!”
严城一拍桌子:“闭嘴!”
白露噤了声,一脚踢翻凳子,跑出去了。
卿羽看了两位师父一眼,似怨似叹,紧跟着追随白露而去。
眼见她俩一前一后出了门,严城看了一眼还在吃huáng瓜的何当,道:“你也不能太惯着她了,你看看,现在她都成什么样子了?没大没小,像什么话?!”
何当站起身弯腰去看水缸,伸手拨弄了一下娇小的睡莲,一条黑色的小锦鲤倏地游了出来,唇角若隐若现一丝慵笑:“没什么惯不惯的,日子嘛,是要打发的,若是连这点乐子都失去,岂不无趣?”
严城一声轻叹,还想再说什么,何当却忽地直起了身,拂袖道:“刚搬了家,好多事qíng还在等着去做,凡事不要纠结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我们没这个时间。”
严城略略一顿,点头以示应下。何当回过身来,已是满脸的如花笑靥,哼着小曲儿迈着轻快的步子去了房内。
卿羽一路追着白露出了门,眼看她脚步飞快地穿过一条街,转个弯就不见了人影。卿羽急的直冒汗,转过两条巷子,然后悲剧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跟丢了师姐,自己还转了向,她真想给自己一拳,笨!
对于月凉城,她的印象只止步于祁嵇山下的几个村落,以及城西的几条街道。生活在山上的十年间,虽则有时也下山购换物品,但到底是不熟,如今身在城中,更何况还是在晚上,月黑风高的,不迷才怪。
她拉住一个路人问路,但又不知道家在哪条街哪条巷,路人像看疯子一样看她,连忙甩开袖子走了。
完了完了,卿羽又漫无目的地又横穿了两条街,悲哀地心想,照这么个转法,转到明天也找不到家门。
夜色幽静,路上行人渐少,一阵风chuī来,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抱住自己的双臂拐进一条巷子,唉,要让大师父知道自己的遭遇,准会笑掉大牙。
沿途的灯光微黯,身侧的墙壁映出两道人影,她缓缓放慢了步子,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侧了头向后看,但见两个邋遢男人,一胖一瘦,正一脸yín笑地望着她。
见她发现了他们,那胖子嘿嘿一笑,率先迈步上前:“小娘子,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让哥哥带你回家?”
卿羽蓦地心惊,抿紧了唇,后退一步。
第七章 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胖子又欺上前,伸手要抓她:“小娘子,别害怕,哥哥会好好待你的……”
一句话没说完,就痛得哇哇大叫,卿羽单手扳住他的手腕,抬脚一踢,那胖子脚下一软,半个身体悬了空,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大晚上的迷了路,又被恶人跟踪,我今天真是触了大霉头。”卿羽自嘲一笑,看向那两人的眼光又多了几分凛厉,“从小跟着二师父学了几招功夫,一直都没机会施展,今天不如放开拳脚拿你们练练手,看我这点本事有没有学到家!”
那瘦子啐了一口:“臭娘们!今天老子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话音一落,挥舞着一双拳头扑了上来。
卿羽本能地出手挡击,却突然发现面前先挡了一只手。那只手坚实有力,扣住那瘦子的手臂猛地一翻转,只听咔嚓一声,随着瘦子的惨叫,再用力一推,那瘦子飞出几丈远,痛得在地上打滚。
卿羽仰脸望着他,好半天才喊出声:“师兄……”
周顾望她一眼,眼中的担忧和慌张一闪而逝,随即,一手揽住她,向那两个人道:“阁下若还没打过瘾,在下愿奉陪到底。”
宝刀出鞘,寒光凛冽,本就是欺软怕硬的鼠辈,此时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连声叫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周顾冷峻的面容映着泠泠月色愈显骇人,持刀上前一步,卿羽拦住他,道:“放他们走吧,他们也没把我怎么样。”
周顾不再上前,也不再说话,刀在手中,手在空中,看她求qíng的目光,遂缓缓收了回来。与此同时,两人趁周顾迟疑之际,一边告饶,一边连滚带爬地走了。
顷刻间,窄巷里又恢复了宁静,卿羽搓了搓胳膊:“师兄怎的会来?”又一想,差点跳起来,焦急道,“我把师姐跟丢了,她人生地不熟的,天色又这么晚,遇上坏人怎么办?她本就一肚子气,再惹出个什么事qíng来可怎么办?我们快去找师姐吧!”
周顾捉住她将yù走的身子,眼底浮起一抹无奈的笑:“白露早就回去了,倒是你,迟迟不见回,谁知,却是迷了路。”
卿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问道:“这么说,师姐已经不生气了?”
周顾点头:“嗯,你又不是不知道,白露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跑出门去酒馆喝了两坛子酒,解了恨,就回家了。”
卿羽只叹自己笨,一时急糊涂了,竟然忘记了师姐是个快xing子,自己非但没帮上忙,还把自己搞丢了,劳师兄出来再找她,唉,真笨呐!不过好在师姐没什么闪失,也是万幸了。
卿羽如释重负,再一抬头,对视上周顾淡淡的眼光,心跳突地就加快了,忙别开头说:“既然师姐已经在家了,咱们也快回去……阿嚏!——”
她刚一转头,迎着一阵凉风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揉了揉有些堵塞的鼻子,窘的不知所措。
最丢人的事,莫过于在喜欢的人面前出丑吧,更何况还是一再的出丑。
肩上蓦地落了件外衣,周顾不由分说将她紧紧裹住,趁她发愣之际连将袖子也替她穿好了。携带着微微的皂香,和着他独有的气息,她只觉脸上烫的厉害,垂了脑袋不敢看他,怔忪间,只听周顾道:“夜间寒凉,莫要冻着了。”说罢,牵起她的手,拉着她走出巷子。
他的手掌很宽,很大,又很粗粝,厚厚的茧包着她的手背,有些硌得慌,但她的心里却是石破天惊地暖。
长街空旷,多半商家已打了烊,偶有几家酒馆和街摊还掌着灯,客人三三两两。
四下很静,卿羽望着前面周顾的身影,他走的每一步都如鼓槌一般,重重擂在她心上,每一下都准确无误,那么清晰,那么嘹亮,她无处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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