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羽低头冷冷道:“你要我回答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至于你怎么理解,我就没这个义务再解答了吧!”趁陆霄一个不注意,迅速抽出腿脚,大步流星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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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落日,流霞漫天。太阳逐渐隐退于西山之后,留下一抹嫣红,丝丝缕缕布满天际。
沈云珩坐在庭院间,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执着酒杯,淡淡凝望着那一片血红,若有所思:“她……是这么说的?”
身后的陆霄小jī啄米似的点头:“嗯,一字不差。”
沈云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烈酒入喉,灼得心脏也火燎似的疼:“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明白什么?……陆霄先是被卿羽一句话弄得迷糊了半天,回来又让殿下一句话搞迷糊了,道可道,非常道,他咂摸了几下,或许是殿下和卿羽心有灵犀,打了暗语吧,难怪他这个外人听不出来。
沈云珩又倒了一杯酒,扫他一眼:“我这里没事了,你回去吧。”
陆霄哦了一声,掩不住脸上一丝失望,唉,想他为殿下鞠躬尽瘁,不惜跪地上抱大腿,有道是男儿膝下有huáng金,他为了主子真是连男人的脸面都不要了,虽然卿羽说的话听不大懂,但好歹也完成任务高高兴兴地回来复命了,谁料殿下一点也不关怀,问完了话就把自己糙糙打发走了。
越想越伤心,陆霄的步伐很沉重。
“魏峰新打了几样兵器送来,在库房里,你去挑个中意的吧。”沈云珩的声音在背后淡淡响起。
陆霄的脸色瞬间yīn转晴,喜出望外道:“多谢殿下!”遂哼着得意的小曲儿,朝着库房的方向疾奔而去。
魏峰是殿下军中的一名百夫长,以前是个铁匠,热衷于锻造各种兵器,从军至殿下麾下,时年不过二十岁,凭借着出色的打铁技术深得殿下垂青,给了他一个小官做,跟陆霄臭味相投,两人终日厮混在一起。
魏峰锻造的兵器斩金断玉,削铁如泥,是好宝贝,陆霄眼馋的紧,但好兵器产量少,又产得慢,而且产出来后,都被殿下手底下早就虎视眈眈的几员大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瓜分了,他很难有机会得到。这次随殿下回京,魏峰呈来新打的兵器,没有人跟他抢了,他可要好好挑挑!
望着陆霄一路疾驰而去的背影,沈云珩勾起唇角笑了笑。这个陆霄,到底还是个小孩心xing,活的简单,也就容易获得快乐。再一想到他方才带回的卿羽的话,便又黯然了。
如果叶白还是叶白,或许,她会喜欢。也就是说,如果叶白是一个普通人,哪怕是一个有点小钱的生意人,但只要并非皇亲贵胄,她就有可能会喜欢。
但很不幸,他偏偏不是普通的,反倒是最引人瞩目、最荣耀显赫的那个——大燕国的大皇子。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突然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深深的厌恶感,只因她不喜欢。
不喜欢攀附皇室,不喜欢荣华富贵,不喜欢飞上枝头……她是那样一个纯善洁白的女孩,希望的生活是细水长流,她在意的是一朵攀援在篱笆上的小花开了没有,而非头上的珠宝是否是天底下最耀眼最珍贵的。
他怎能忍心……
又一杯烈酒滑过喉间,火辣辣的感觉bī得他蹙紧了眉头,连同眼色也一黯。
第三十章 不再打扰
他是不常喝酒的,倒是喜欢喝茶,
平日里忙于政务,案牍劳形至灯火阑珊,他总是命人泡一壶茶,茶叶被冲开时,散发出的幽幽芬芳总能让他疲惫的神经得以短暂的舒缓,又能提神。他常常在夜深人静时捧着一杯热茶,在院子里走走,院子里有丫头们jīng心栽种的花糙,夜间沐浴着湿漉漉的雾霭,甚是惹人怜爱,偶然间的抬头,一轮圆月明亮高悬,普照万家。
他心怀天下,知道肩上有着不能卸下的担子,他必须扛起来。可如今这担子,越来越棘手。
“王爷,夜间寒凉,请回房休息吧。”耳边响起关切的声音,他抬眼去看,望见女子温柔美丽的脸,而这才注意到夜幕已然降临,天上稀稀落落的星子发散着清冷的光辉。
“哦,是玲珑啊,”他醉意微醺,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看清来人后便笑道,“是挺晚了,你先回去歇着吧,我再坐会儿。”
名叫玲珑的年轻女子面上笼着浓重的担忧,一双水亮明眸里满是忧戚,还想再劝,便见一人笑着缓步走来。
“美人相伴,夜下独酌,皇兄好雅兴!”
玲珑慌忙请安:“二殿下。”
沈云琋走到跟前将玲珑扶起,端详了一刻,对着沈云珩笑道:“皇兄,仔细算算,玲珑跟随了你已有八年了吧,有这样一个倾城绝伦的佳人在身边,你就真能沉得住气?要我说,快快给人家一个名分,莫要伤了人心!”
玲珑羞红了脸:“二殿下说笑了,我去给殿下烫壶酒过来。”
眼看玲珑害羞地小跑着离开,沈云琋笑道:“多么惹人心疼的美人儿啊,我见犹怜,难道皇兄就不动心?”
沈云琋一来调笑,沈云珩顿时醉意全无,对他的话语无动于衷,恢复了往常淡淡的语调:“玲珑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你别再拿她顽笑。”
“哈哈哈哈!”沈云琋大笑,“既然连你自己都承认玲珑是个好姑娘,却为何迟迟不收了她?就忍心让人家苦苦地等着盼着。皇兄啊,这么些年你的一副装腔作势的正经模样可迷惑了不少好姑娘呢!”
沈云珩又倒满一杯酒,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有话直说。”
沈云琋一把将他手中的酒杯抢过来,放在鼻尖闻了闻:“嗯……女儿红?皇兄,你竟然喝女儿红?”
面对他的惊讶,沈云珩置若罔闻:“有何不可?”
“我一直以为像皇兄这般尊贵出尘的人物,也定然是世间最好的东西才能配得上,即便是喝酒,也轮不到这平庸的女儿红。莫不是跟李卿羽相处的久了,皇兄也被乡野之气潜移默化了?”
沈云珩拿过酒壶给他满上一杯,漫不经心道:“你今天来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些无趣的话,那么还是早些回去吧。”
沈云琋翘起二郎腿儿,双手jiāo叠枕于脑后依靠在廊柱上,仰天长叹道:“唉,皇兄又给我下逐客令了,我呀,这次来纯粹是自找没趣,不过是下午在宫苑遇上兵部尚书汪芝林,他忧心忡忡地向我打听皇兄你,说自家女儿哪里不够好,怎么就让大殿下如此瞧不上眼,竟当着皇上的面直接给驳了回来……他都在我面前这般诉苦了,我若不跟皇兄通风报信,显得我多不识趣呀!”
兵部尚书汪芝林,是如今皇上最为倚重的朝臣之一,尚书夫人又与德妃是亲姐妹,三皇子沈云玹的死让德妃一夜之间病倒,再难痊愈,不管是笼络权臣势力也好,还是宽慰德妃也罢,将汪芝林的爱女许给当朝皇子,似乎是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而汪芝林的女儿汪雨柔,是誉满京华的才女,沈云珩虽不常在京中,但也听过家里的下人唠闲话,说汪雨柔贵为名门闺秀,貌若天仙,端庄温婉,且满腹诗书才华横溢,是以追逐者无数,但她似乎一个也看不上,今年十八年华,估计他爹汪芝林也急了,央着德妃私下里有意无意地对皇上提及,这才有了中秋家宴上的一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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