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调_一只海螺【完结+番外】(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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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为巩固江山,皇子公主皆为棋子,殊不知臣子为能稳固权势,将子女送去皇家亦是常qíng,双方乐此不疲,皆大欢喜。

  沈云珩执起酒杯,欣赏着上面淡雅细致的花纹,神色淡然:“你若对这桩婚事感兴趣,明日我便去奏请父皇,让他成全了你们。”

  “皇兄说笑了,”沈云琋笑道,“汪尚书看上的可是皇兄您,而且父皇也觉着你才是最合适的,至于我嘛,就不劳大家费心了。”随即凑近沈云珩,拉长了声音道,“皇兄你觉得,李卿羽的师姐白露怎么样?”

  见沈云珩眼中有惊色,又轻声笑了:“白露xing子直接,人也单纯,我喜欢。”

  沈云珩面上沉静,心里早已翻起波澜。

  他失神无比清晰地映在眼中,沈云琋扬起一抹邪肆的笑:“我来的第一个目的,是传汪尚书的话,第二个目的,是来看看皇兄饱受相思煎熬时是什么模样,被心爱之人恼恨是什么心qíng,但见皇兄你心猿无绪借酒消愁,我便也放心了!”

  沈云珩缓缓道:“嗯,如今两个目的你都达到了,可还有其他的事吗?”

  “皇兄为何一再急着赶我走呢?我可是很乐意跟皇兄说说话呢!自从上次皇兄警告我之后,我就再也没敢动李卿羽了,我可是很守信用的。不过呢……这下可有的玩了,我虽然不会再想着杀了她,但是要慢慢地折磨她,不让她死,却让她生不如死,因为这样,皇兄你就会痛苦,如此一来,我才高兴。”

  看他开怀的笑容在夜幕里如此残忍狰狞,沈云珩隐忍着即将失控的qíng绪,将手中的酒杯紧了又紧,咔嚓一声,一只完整的被子竟被生生握成两半。

  若非面前的这个人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一定立刻、现在、马上就杀了他!

  恰此时玲珑端着烫好的酒走过来,看到沈云珩紧握成拳的手血水淋淋,更有鲜血从指fèng间渗出,大惊失色,随手将酒壶一丢,扑上去拿开他的手掌:“王爷,您的手!……”

  沈云琋站起来,笑声朗朗:“王爷,成王爷,她知道了你是燕国大皇子沈云珩,也必然知道你还是战功赫赫的成王吧,如若她真如你所想的那样清高,不愿攀附富贵,那么,皇兄您若想得到他,还真是费事的很呢!”

  说罢,大笑而去。

  玲珑红了眼圈,拿着绢布小心地擦拭着他掌心的血。

  沈云珩拿开玲珑的手,将自己流血的手缩回袖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我不碍的,你回去吧,玲珑。”

  月朗星稀,乌鹊南飞。冬月里的天,夜间冷的厉害,街上已无白天的繁华热闹,变得冷冷清清,偶有几家酒馆还亮着灯盏,在这深沉的夜里分外凄凉。

  他孑身一人漫无目的地走,晚风刺骨,chuī得额头冰冷,衣角被高高扬起,猎猎作响。他像一个乡下老农一样,缩着脖子,笼着袖子,抬起来胡乱抹一把冻出来的鼻涕,稍一抬头,便望见“露鼎记”三个大字。

  他早在不知不觉中走熟了这条路,即使是心不在焉,即使是闭着眼,怕是也能该拐弯时拐弯,该直走时直走,一直抵达至此吧。

  露鼎记已经关门打烊,大门紧闭。他仰望了那副牌匾片刻,一转念,唇角微勾,绕过前门,来到后院。

  二楼拐角的房间还亮着灯,他倚在树gān上,对着闪闪的烛影怔怔出神。转眼过去已近三月,恍然发觉已好久没再见过她,自从她得知自己真实身份后,便对他十分戒备。

  刚开始他去过露鼎记几回,但她处处躲着,不肯相见,即便是实在无法避免的见了面,她冷淡的表qíng让他的心如钢针扎着一般那样绵密尖锐的疼……再后来朝中彻查一起贪腐案件,牵连了不少人,他整日忙来忙去,竟也没有再来。

  最后一次见面,是一个落了雨的清晨,天气冷的厉害,她视若无睹地忙来忙去,一不小心切菜切到了手指,他一心急,直接抱了她回房间,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他一拳:“沈云珩,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她气恼地喊他沈云珩,不再是欢乐随意的叶白,或是戏谑调笑的叶公子……沈云珩,大燕国大皇子的正统名讳,承袭沈氏族谱第十代“云”字辈,由学富五车的当今两朝元老孙晋太傅亲自定名为“珩”。珩,宝也,从王,意喻物华天宝,降于王室,天命所归,王者之风。

  大燕国上至国公王储,下至贩夫走卒,无人不知“沈云珩”谓谁,哪个不闻名色变,尊崇备至?就连临界诸如梁国、陈国的王室达官都对其敬重三分……而她,竟是这般恼恨这个名字,恼恨这个人。

  “沈云珩,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讨厌!我拜托你以后别再来烦了我,我一介平民高攀不起你这大燕显贵,求你离我远点儿,最好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

  她的话像快刀利剑,在他心上戳满了窟窿,他垂下眼眸,找来金疮药,qiáng硬地替她包扎了伤口,嗓音寂静如深海:“好,我便不再来打扰你。”

  第三十一章 不悔

  ……不是不想来,而是一想到她浸满了寒意的目光,他就一阵心疼,索xing任由政务缠身,少却几分烦恼了。

  在人们眼中,他如英雄般英明神武磊落光明,有明君仁主之风,对任何人都那般宽容温和……却也都疏离客气。

  唯独对她。

  那个有着恬静笑容的女子,眼睛总是弯弯的,似一弯弦月,透着俏皮的光。她将奄奄一息的他救活过来,细心地照顾他养伤,她在温暖烛光下分拣糙药的身影,她俯身察看他伤势时微微拧起的秀眉,她为他上药时紧绷着一根心弦以致额上沁出密密汗珠……素来对万事都淡然处之的他,忽地产生一丝蛮横的想法:若她是我的,该有多好。

  只是,医者父母心,无论是谁,她都会这般对待的罢。

  她就像一轮月,似乎离他很近,就在身边,可他却抓不住。他想尽了办法接近她,缠着她,出没在她的左右,绕在她的近旁,逗弄她,保护她,连陆霄都笑话他,说他变得话多,罗嗦,整个人都如孔明灯般在发光。

  是啊,她真就像一道光呢,与他不期而遇,从此暖了他的一颗心。

  但如今,这道光却不再照他。她愤恨与他的欺骗,这让他感到不知所措,一想到她讥诮的眼神,她冷冷的话语,他的心就闷闷地疼。他本无心骗她,却骗得她彻头彻尾。

  房间里的烛火动了起来,他瞬间回了神,见那灯盏被人移了去,越来越清晰,直落在窗边,而依着那模糊影像,他断得出是她。

  她喜欢将头发挽起,耳畔留出两绺来,任它们风中凌乱。她说长发披肩的流云髻固然好看,但总觉太累赘,挽起来就很清慡麻利,但如果将头发全挽上去,倒又让人觉得她已嫁做人妇了,便再留出两绺头发来散着,昭示着自己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

  她说这话时眉飞色舞,满眼皆是得意的笑,惹得一旁的老丁逗弄她:“我们家卿羽人长的漂亮,梳什么发式都好看。临街张裁fèng家闺女二花,天天变着花样将头发梳得天花乱坠,打后面一看如同仙女下凡,可一看正脸,呵,一张滚圆的大脸盘子,可惜头顶上那些个金钗银坠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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